小藻儿眼睛一闪,跑过去拍门:“欧娜呀,你多少斤了?”
最初见到欧娜时,她都赶不上亡灵巫师长得富态,这会再长长就跟野蛮人差不多了。明明每个人都背着好大一包心事行走,为什么我们总是这么容易长胖呢?
春天到了,该减肥了。
公司行政提供了若干备选,前街的健身沙龙楼下的瑜珈馆,又是器械运动又是跳有氧操,各种体验卡代金券推给我,俨然一个瘦身咨询台,一翻之下赫然还有火车票机票代理的名片,放在一边也没细看。不是故意忽视她的热心,实在工作攒了太多,密密麻麻的备忘录,看一眼能愁掉二两肉。
不知烧了哪路高香得到主编大人垂青,手上杂志采编的琐事派给了新来的小记者,我被调去给公司周年纪念册做流程,拿着部门协作函要从15楼跑到20楼,跑了一上午连本层的传媒中心都没跑完。
午休的时候季风来电话说开资了下班请吃饭,我一口答应,撂下电话看那堆健身卡格外讽刺。算了,搓完他再商量减肥事宜,中午省一顿了,肚子留到晚上多吃点儿。
不仁道的心态马上就得到了报应,主编晃进编辑部见我还有闲心翻广告传单,给我了一个跑腿儿的活,带摄影记者去20层总部给董事长拍照片,顺便把版序图给她看,请她在首页提词。“时间我跟秘书约好了,不要迟到,秦总行程很紧的。”
我生怕他再安排别的事儿给我,提前半个小时就和摄影小麦奔20层去偷闲了。
门口秘书分机通报之后放我们进去,秦总正在埋首写字,看见我们点头说稍等,半分钟后放下笔理好纸张,看看小麦手里的相机,把那份文件交给我,客气地说:“麻烦给门外秘书让她帮我快递出去,地址在最后一页。”吩咐小麦可以先拍照。
老板就是老板,太懂合理利用时间了。我接了文件一瞥是老本行的内容,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强迫性地审视数字,“砖墙10-2M出水平隔热层”,阿妈,造火化间吗?再看最后一页,竟然是签字盖了章的合同,可了不得!脚直接打了个弯就转回办公桌前:“秦总,打扰一下。”秦总摆手示意小麦停下,我把数据指出来,“这个-2是不是应该变成上角标啊?”8米的隔热层不是开玩笑一样么,墙体才几米啊?再者说合同里面不可能出减法运算。
秦总看我胸卡一眼又看合同,拿起电话拨号说:“接余工……喂?我是秦堃,你来我办公室……先坐会儿,我把这处理一下。”
我和小麦待在远离办公桌的沙发上,很快一个不顶重发的中年男子敲门进入,秦总把合同上的问题丢给他,他极迅速地冒了汗。
“一个编辑几秒钟就能发现的错误,你们做了两周没有人看出来吗?”秦总的语气上扬,单纯发问一样。
余工把那几页纸翻了又翻,责任推到录入身上,拿了文件回去重审。小麦偷偷问我情况,我没敢吱声。秦总示意拍照继续,把玩着一只签字笔看着问我:“丛小姐到编辑部多久了?”我起身回答还在试用期。“坐就可以,随便聊聊。”扭头奇怪地看小麦,“你怎么不拍?”
小麦有些为难:“您说话我拍不好……”
秦总半开玩笑地说:“抓拍就是摄影师的工作么。”也没有刻意给他摆造型,靠在椅子上继续问话,我积极地回答,本来只是想自己多说话就能给小麦争取一些拍照机会,完全没想到这却使我一周后接到人事部电话,问我有没有兴趣到地产部面试上工。
季风到公司楼下时我手上还有校了一半的稿子,让他上楼来等我,几个编辑正从粮仓抱了大包小包吃的准备加班,一溜小跑着回来,神情激动。“来了个浊世佳公子。”整个东半层留守女工都轰动了。
我闷笑,可惜彼公子文采逊色,比不得纳兰风韵,出去接他,后面桌上手机也响了。季风站在电梯前,手机贴在耳朵上,眼睛不安份地四下打量。他戴了竖纹的毛线帽,穿烟灰色韩版短大衣,敞着两排扣子,腰带也没系,愈发是率性好看,肩宽腿长的衣服架子,往哪一站都招摇,用翅膀老大的话说是:骚情。编辑部门口的复印机、传真机、饮水机都繁忙起来,各有闻风而动者占山打望,我看着架势倒有点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