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伤逝(2)

他回到屋里,见她仍在梳头,笑了笑,也不多话,俯身一样一样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整理了放在炕上。

她慢慢放下梳子,对着镜中笑道:“知道你受不了这个。要不,让秀桃进来,先收拾了?”

他抬头对着镜子,笑道:“不妨。”

她站起来,走到桌边坐下。他见地上该捡的东西捡得差不多了,也过来在另一边坐下。两人相对微笑,一时谁也没有开口。

她调开目光,一手把玩着酒杯,淡淡说道:“今儿是我生辰,你忘了。”

“是。对不住!可有补偿的法子?”想到他的生辰,她费了许多心思,为他张罗操办,他只有愧疚。

“补偿吗?只要有件礼物,就成!”要他对她像为另一个人那样花心思,大概是不可能的。

他更加心虚,赔笑说道:“先说说你想要一件怎样的礼物。”

她心里明白,大概是哭得累了,倒也没再觉得伤心,淡淡一笑:“不论我要什么,你都肯给吗?”

见他面带为难,显然担心她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她扑哧一笑:“放心,我只想要你几句实话。”

他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异疑惑,夹杂着几分警觉,一时犹豫不决。

她笑得更加厉害,带着几分受伤后的幽怨嘲讽:“怎么?几句实话也不能对我说?”

他暗暗咬了咬牙,含笑点头:“你想知道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信!”她眼中锐光一闪,慢慢地把杯中的酒喝干,这才问道,“你今儿又去见那个丫头了?”

“是。”

“同她一起,你很快活?”

“是。”

“你们在一起做什么?”

“呃?”他呆了一下,眼中染上温柔,口气歉然,“对不住!不是不肯告诉你,实在是——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一时间无从说起。”

她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换了个问题:“你何时看上她的?”

“自她进宫出事以后。”

“这么说来,绿珠倒是你们的媒人了?”她嘲笑道,“那丫头装蒜的本事也挺了不得,前年冬天,在摛藻堂,她那番说辞,还真是撇得一清二楚。”

心上人被指责,他心中有些不快,仍是耐着性子解释:“她没有骗你。我先对她动了心,百般讨好,她对我却是无意,始终淡淡的。”

她有些意外,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她的心气倒是挺高。这么说来,她又是何时对你动情的?”

他犹豫了一下:“去年在草原上,你走了以后。”

她心里一跳,有些害怕,两手使劲绞着,催促道:“说得细些。”

他看了她一眼,劝道:“宝珠,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何必——”

她的声音尖锐起来:“忘了你答应我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叹了口气:“当日,她受了那一吓,越发怕马,我借口为你赔罪,每日陪着她练马,让她坐在马上,对她说些别的事物,她才渐渐放开了。后来,有一日,她告诉我,她也是喜欢我的。”

她彻底呆住了,傻傻地看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为了气我?”

他望着她,没有说话,也许,他还应该感谢她,没有那件事,他和楚言能有峰回路转的一天吗?他不知道。

“那,你预备何时娶她过门?”她的声音开始发颤。

“也许不会。”他转头望着窗子,神情平静。

她有些糊涂:“是你不想娶,还是她不想嫁?”

“她没法看着我有别的女人,我也没法看着她难过。”刚听见她那番话,他虽然口头上顺着她,心里却是不甘,他不想放手,可经过这些日子,他能够明白,她说的是实话,强把她留在身边,只会令她恨他,也令他恨自己。

她无法置信:“她看不得你身边有别的女人,她是这么告诉你的?若是你没有成亲,若是你娶了她,你还会要别的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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