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些话,也没必要问,只能慢慢观察了。
外面已经乌黑一片了。深秋的夜里,除了冷风呼啸的声音,一片静寂。
“你要干吗?”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把一块白布铺在床上,然后宽衣解带。
他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过来!”
“我不舒服!”我再次声明。看他皱起眉头,赶紧补充:“是真的。稳婆和丫鬟可以作证。”
他的左眼眯了起来,嘴唇抿紧了又松开,似乎在压着什么火气。最后才说:“也好,我也正好省事。你睡过来吧,我不碰你。明早在这块帕子上落块红。”
哦,原来是为了证实我的清白。
有了同睡的事实,有了落红的帕子,对外面可以宣称我的清白吧?面子上的功夫总是要做的,纪家也需要这些。今晚他来这里,大概已经想好了。
正要和衣上床,他却命令道:“脱了!”
是了,明早会有丫鬟来伺候,杨不愁还真是煞费苦心。
又是大被同眠,心情却截然不同。古人的脱了,和现代人不同,最后总是穿着一身中衣,仿佛现在的睡衣。
我的手脚依然冰凉,心——更凉。
背对背,中间宽宽的,一夜相安无事。
突然想起一句歌词:一张双人床中间隔了一个海。我是太平洋,是宇宙,毫无边际,对岸无人……
落红很容易,第二天早上,我刺破手指冒充了一下,便交了差。随后“贺客”盈门,纪府的人接踵而至,无不与我抱头痛哭。杨不愁始终在旁边作陪,我只听见人们总说:“万幸啊,万幸!”
纪青月走到我的面前,神色疲惫而憔悴,好像被劫的是她不是我。也许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恭喜妹妹安然无恙,请妹妹保重。”
我点点头:“多谢姐姐。”
这时,就听纪大人说道:“贤婿,她们姐妹也久未见面了。不如就让青月多留几日,叙叙旧吧!”
“那是自然。”杨不愁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纪青月的脸色也亮了起来,我木然地坐着,想着以后就这样生活下去吗?不停地做着玩偶,不停地被人利用着,等到有一天没用了,用旧了,便抛到垃圾堆里?
送走众人,我借口休息,屏退左右,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头上是高高的房梁,中间横着一根粗壮结实的木头,随便找个结实点的绳子,往上一搭,这种半死不活的日子就可以结束。来的时候还担心要死,现在看来若是能死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突然记起一件事,为了杀伤陈大户的事情。洛玉箫答应纪青月投案自首,给公门一个说法。但是我想不通的是,这么大点的事也要杨不愁亲自出马布置吗?难道杨不愁真的暗恨在心,要置洛玉箫于死地?
按照我的理解能力,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了。后来我才知道,杨不愁真的是天下第一的大人物,他的算计和皇太极有得一比,居然要“收编”洛玉箫!
算算日子,明天应该是洛玉箫投案自首的日子。外面秋高气爽,落叶熔金,我突然想到:洛玉箫如果杀人罪名成立,按照秋后问斩的惯例,几乎不用等就可以执行了。相当于斩立决啊!难怪他有那样的话,看来他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唉,虽然他对不起我,可是对纪青月那是没得说啊!
我试着抛开自我,客观地审视那两人,洛玉箫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情圣了。
在他们的故事里,我只是一个配角。
或许人之将死,之前的怨恨都没有了。我只希望,相爱的终成眷属,无爱的还是朋友,这个世界依然美好,阿门!
祈祷完毕,我觉得精神振奋,为自己感动不已。这世上能像我这么大公无私不计较生死的,除了刘胡兰董存瑞之外就是我了。而我比他们强的地方就是我根本无求,完全的“纯粹利人,毫不利己”。这辈子总算做成一件相对比较难办的事,也算是小有成就,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