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若敝履,或者同归于尽?
我打了一个冷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下了车,已经到了一处屋门前。就着夜色看看轮廓,也只知道是内院的一处。回头看看,小院的大门已经紧闭,看来是从专门的车道进来的。
屋里依旧是繁花锦簇,绫罗绸缎耀人眼目。瑞兽心香,暖房椒壁,几日来的颠沛流离好像一场噩梦。我掐了自己一下,这些都是真的。
“夫人,请沐浴。”一个清秀的小丫头过来扶我,我愣了一下,随即跟了过去。
沉默地脱去衣物,沉默地入汤,沉默地洗去身上的污秽。氤氲蒸汽里,我突然想到:洛玉箫曾答应带我去洗山泉!
真是冤家!他都弃我而去了,我干吗还恋恋不舍?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喜欢我是实话,设计我也是实话,最后放弃我还是实话。这个可恨又可爱的老实人,在这个波谲云诡的世界,即使他要置我于死地,我还是无法真的恨他!
也许,我早已接受这里的残酷?
雾气蒙蒙中,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生死不是我能控制的,但是我还可以选择笑着满足地死去,还是哭着后悔而死!
想到这里,心中一轻,一直害怕的死亡似乎不那么可怕了。若是真的沉猪笼,我一定想办法自杀,这样死的时候可以轻松一些,淹死太可怕了。撩起水花,飞珠溅玉声轻轻响起,我发现这里的布置还是挺漂亮的。
洗完了,我以为丫鬟会带着我去更衣。没想到绕到里间,一个老婆婆正等着我:“见过夫人。请夫人恕罪,老身奉命为夫人验身。”
“不用了。”我找了一件外罩随便地披在身上,“我已经是洛玉箫的人了。你去和他们说吧。”
“且慢!”老婆婆拦住我,“老身不敢怀疑夫人。但是这身子,一定要让老身验过。”
我转过身,细细打量这个满面皱纹的老太太,不意外地看到一丝鄙夷。
我想起那些专业人士谈论的灰色地带,在合理的范围内,多一分是侮辱,让一分是人情。但是对他们而言,都是许可的。
“婆婆,你觉得我会同意吗?”我口气僵硬起来,心情非常地不好,“我已经非常非常地烦了,不介意一错再错!”
“夫人的这份脾气可以向将军或者其他什么人发,老身只是秉公办事。”老婆婆的嘴脸比我还硬。
我想了想,转身坐在椅子上,两腿大大地分开。胳膊一动,衣服的一半边幅垂在两股之间,不耐烦地说:“要检查就检查吧,不过,早死晚死没有什么差别!”
手已经抓住旁边的一个什么东西,只要她敢来,我就砸死她!
她犹豫了一下,福了福身子道:“老身会禀明将军的,请夫人保重!”
门被重重地关上,合扇的声音好像撞进心里。那些不耐和骄傲立刻烟消云散!我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腿也懒得收回,就那样懒洋洋地挂着。脑袋一侧搭在肩膀上,好似虚脱一般!
原来“争取”是这么的累!
杨不愁是第二天晚上来的,我还没醒着,靠着软榻,看着夜空发呆。门响了,他进来,坐在绣墩上,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如果把稳婆换成洛玉箫,事情可能就不一样。”
这是说我可以拒绝洛玉箫吗?
“至少洛玉箫敢杀我,而稳婆必须请示之后才有可能!”
杨不愁看了我一眼:“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妾身不敢!坦白说,妾身已经悔不当初,所以才冲撞稳婆,若将军真要处置,妾身也无可说。”
“算了,蝼蚁尚且惜命,何况你是闺中弱女。这件事……今后不会有任何人提起。你老实在这里住着吧。”
我研究地看着这个男人,想起纪青月的话:他的心里只有天下,只有边关,只有黎庶……这次,他如此大度地放过我,是不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我实在不认为他会体谅我一个小小“深闺弱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