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睡中醒来,我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里。抖抖双手双脚,也没有绑着。明明在屋里睡觉,怎么跑到车上来了?伸出一根指头挑开车窗上的软帘,就着正午的阳光,看见一个青衣汉子骑在马上跟在旁边。斗笠挡住了他的脸,只能看见挺拔的鼻梁。幸好我认出了那把剑的剑柄。用一块黑色的布条缠着,上面已经油亮油亮的,光可鉴人。
这把剑曾经挑开我的红盖头,并且成为“某人”借口娶我的理由。这里也流行一见钟情?还是另有缘由?我不相信自己是人见人爱的女主角,还是相信后者更妥帖一些。
心里生出一股寒气。
放下窗帘,透过车门口的布帘,我打量着道路两侧。除了树就是石头,没有任何高楼大厦让我记住特征。我试图从叶子的正反朝向判断,可是理论和实际是有差别的。至少这一次在我看来,所有的叶子正反朝向都是不规则的!什么南北,根本骗人!
前面是一座小城镇,这里和京城比起来,只能用“稀少”两字形容。不过进了镇子才发现,人来人往,还算有生气。
这个镇子离京城多远呢?我离开京城多久了呢?怎么能昏迷这么久?一个又一个问题涌上心头,没提防车子已经停下来。
“到了,下来吧!”看来他早就发现我醒了。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耳聪目明”?
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自然地跳下来。他倒是愣了愣,随即释然地说:“算了,反正我马上也要娶你了。”
哦,男女授受不亲!
照他的说法,我当初踩在他背上的时候,是不是就应该斩断双腿,以明心志啊?!道德这东西就是经不得推敲,所以那些死守道德的人才会多半成了笑料。
问题是,他如果要杀我,当然不用费劲娶我。既然要娶我,多半不会杀我吧?心下稍微有些放松,怕死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我!
他似乎生活不错,要了一间上房,不过只有一间而已。在这里成亲吗?
“我四海为家,身无恒产,要委屈你了。”他有些抱歉。
我摇摇头:“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哦,洛玉箫。”摘掉斗笠,我突然发现其实他还是很清秀的一个人。穿紧身衣时自然显得壮颀,现在青袍布衫套在身上,举手投足多了几分俊采风流。前提是,不看脸上的伤疤。
“那——你为什么要娶我?”不知道这样问合不合适。但是,这个问题很重要。
“娶就娶了,什么原因不原因的。”洛玉箫抱剑当胸,上下打量我。听人说过,对方两手交抱胸前时,常常表明他对你有戒备。洛玉箫在提防我什么?
“那——我夫君那里怎么办?”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半天才说:“你也看上杨不愁了?”
也?我心里一激灵,最怕故事中的故事计中计。这个“也”字让人胆战心惊。
“我要娶你,你做我老婆。别的不必多问。”
我点点头,沉默下来。
外面天色已黑,叫来一些东西,我们在屋里慢慢地吃着。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既然饱暖,理所当然思淫欲。这回是真的老娘要嫁人,和不是老公的人圆房了!
吃得差不多了,我嚼着口里的饭菜,嗫嚅着问:“那……可不可以再问一个问题?”
“什么?”
大概是我的态度很配合,他的表情柔和一些。
“我们……我是说我们成亲了,今后怎么过?”本来我想问他会不会杀我,却有些不敢。生怕他本来是要杀我,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暂时忽略了。若是因为我的问题,使这个选择被强化了,或者提点出某些他遗忘的因素,使他转变主意,我就冤枉死了!
他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把最后一口汤喝下,我顺手递给他一条巾子。他愣了一下,没接。
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大着胆子,用巾帕在他下巴上擦了一下,赶紧解释:“有些渣滓。给,右边还有一点儿。”他接过去,绷着脸擦干净嘴巴,怪怪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想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