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浩手脚麻利地制好了担架,烈焰明仍未转醒,真是令人担忧极了。我与方浩通力合作将他抬上了担架,真不是普通的沉!我伸直有些麻痹的腿,伸手探了探烈焰明的鼻息:“还好,他的气息似乎比先前平稳了一些。”
“小姐,你走后面吧,殿下腿部会略轻一点。我走前面,也好带路!”
真是心思细密呀!看着面前这个外表壮实的汉子,我点头同意,步至担架后头,做好了准备。若不是大将军失踪,想必他应该是一生富贵、锦衣玉食,现在却和我这个不小心穿越到古代的女子一起并肩作战,扶助这个身份尊贵的病员。我有一种预感,躺在担架之上的烈焰明一定会成为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君主,眼下这条艰辛的路不过是他所需经历的磨难之一。
趁着月色,我们双手用力将担架抬起,脚下步伐尽可能地平稳,尽可能地快速。没过多久,细嫩如花蕊的手便被粗糙的担架扶手磨破了皮,渗出的血与汗在手心里融合,疼痛一阵一阵,我始终咬着牙,没哼出半声,紧紧攥住扶手,不容有半点闪失。时间紧迫,夜路难走,时而脚下磕绊,时而身形歪倒,双手仍用力地一个劲儿地死死保持着担架平稳,直到我们都走得汗流浃背,仍是不发一言,在渐浓的晨露中坚实地走动着每一步。然而,安躺在担架上的烈焰明看上去生气全无,连半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看得我心里万分焦急,眼泪忍不住又要掉出来。
烈焰明,你这个死小子,快点给我醒过来!你要是不醒,我花点点就是下地府也要找你算账。可是,他根本不会听我的话,说醒来就醒来。期待他醒来的心情随着脚下步伐的走远,从自信变成了无可奈何,最后竟不得不默默地向苍天诚挚地祈祷:你快醒来吧,我不想欠你……
夜色里,他安静躺在担架上,我每走一步,身上的重负就加重一分,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不爱惜自己,就为了来保护我?
西城门上的灯火闪烁着,引导着我们一步步靠近。那灯火之下的城门,偏又黑洞洞的,与这清爽的月色诡异地对应着。
我们抬着昏厥的他,走得极为艰难,尤其是我,全身疲惫,双腿不住地打战。越是接近西城门,心中越是感到不安,明天的这个时候,皇族子孙,满朝文武、普通百姓就该为皇帝举行国葬,若是被那些有异心的权臣知晓他身负重伤,该如何是好?“方浩,我们不能这样送他进城,一旦他受伤的消息走漏半点,国葬之上他焉有命在?”
“小姐有何妙计?”
“我听说靖王与宇文少傅志同道合,皆对太子殿下百般支持,你速速进城,看能否请他相助,前来接应,再想办法将太子送回皇宫,明日顺利为天子送葬,你看可行吗?”那卫健称冬辰不知去向,如今京师浩大,一时半刻,哪里来得及找他?这个时候,我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曾听江州四少提及靖王也是维新派人物,只能碰碰运气了。他伤得这么重,决不能让施相知晓,否则更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不知少傅大人身在何处?明天的这个时候……”方浩边叹着气,边与我配合着将他抬到了一旁的灌木从中,安置在地上。“那我去了!”
“快去快回,他的伤得及时治疗。”我嘱咐着,目光穿过树丛,望向那高悬在城门鼓楼之上的点点柔光,心中念头翻转,这个美如蔷薇的男子,此时安静得多么不真实。他一旦醒来,那种睥睨天下的不可一世的傲气就会将他烘托得耀眼不凡。这样的耀眼光环的后面,可有他真实的一面?
冬辰说,他不受皇后的宠爱。闭上眼,为他悲叹一声。又可怜起自己,苦笑出声,自己不过是个穿越到古代的魂灵,原本只想在万花山庄与花草相伴,清静地过日子,老天却莫名地将冬辰带到了我身边,又将我搅入了烈焰明的皇权之争。明天这场国葬,究竟会葬下多少人?
“花——儿——”月光从浓密的树丛里弯弯曲曲地照下来,原本就可怜的光线被树木枝叶挡去了大半,躺在担架上的男子,努力地聚起涣散的目光,伸出修长惨白的手指,按在我的手上,传来凉意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