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明……”
“太子殿下腹上有伤,并不是刚才打斗所致,而是因为打斗时扯动了原本就未愈合的伤口,因此血流不止。小姐,快帮帮忙,让殿下平躺在地上,我身上有随身携带的创药,得先为他止血!”方浩也是一手血红,大气也不敢出地紧锁着眉,眼中隐忧渐深。
我依言将他的上半身从方浩的手中小心接过,轻轻地平缓放下,让他枕在我席地平伸的双腿上。轻薄的红色衣衫下,他的身体水一样清凉,俊颜沉静,清眸紧闭,鼻间的气息弱如游丝,原先丰润的脸颊煞白如蜡,惨淡得没有一丝光彩可言。眼前的他,虚弱得怕是连三魂七魄中仅剩下的那一魂一魄都快要散去了,哪里还是我所识得的那个骄傲得让人讨厌的高高在上的东宫之主?
一旁的方浩腾出空手,飞快地解开烈焰明的腰带、衣衫。落入我们眼中的是——他的腰腹之上,整整缠了厚厚一层丝帛,那丝帛早已被血染透,触目惊心。他身上的伤如此严重,还奋不顾身,全无顾忌地来救我……伤怀不已,眼中不自觉地盈满了热泪,紧握住他凉意浸骨的双手,想以此给他些温暖,眼看方浩用刀尖挑破有些凝固的丝帛。
就在丝帛被割开的同时,我猛地倒吸了几口清冷之气,泪哗然而下……寸长的伤口鲜血淋漓,模糊一片的颜色迷了我的眼,泪掉得更猛了。那伤口必定是极深极深的,否则绝不会涌出了那么多血!是谁忍心这么近距离地对他痛下杀手?
脸色严峻的方浩吃惊之余,动作熟练地从他身上撕下几片衣襟,简单地为不省人事的烈焰明拭了拭血渍,然后掏出身上装着药粉的小瓷瓶,轻抖瓶身数次,将药粉均匀地撒落在伤口上,准备从身上再扯下几片衣襟为他包扎伤口。
我看了看他那一身粗布衫,轻轻地说,“等等,用我的衣袖吧,丝织的,软一些!”然后伸出了我的手,示意他将我宽长的原本就被铁甲兵割出了口子的衣袖撕下做绷带。
方浩憨实的脸顿时僵住,马上会意过来,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从我那仅剩半截的衣袖上撕下一缕丝织薄纱,谨慎地为烈焰明包扎了伤口。完成这一切,他大松一口气,遍布在他额上的汗珠早顺着发际流得满脸都是。“殿下伤得太重了,不知是何人所为。”
“一定是亲近之人近距离刺杀,否则以他的武学造诣,绝不可能伤重如此!”我肯定道。心中泛起柔和情绪,暗想正值这多事之秋,烈焰明,你可不能死,快给我醒过来。这个国家未来大局尚未尘埃落定,你必须得活着,坚强地活着。“方浩,眼下时局乱不堪言,为皇上举行的国葬在即,我们必须将他送至安全之处,他必须以皇储的身份参加国葬。”
方浩面有难色:“可是,小姐,殿下的伤这么严重,身体虚弱,又气息不稳,如果再剧烈动作,血流不止,恐危及性命。”
“不行,身为东宫太子,他必须被送回皇宫。如果皇帝国葬他都不参加,那些奸之臣岂不是更加有借口废除他?现在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离都城还有多远?”我略加思索,冷静地决断。
“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离最近的西城门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
知恩不报枉为人!烈焰明,今晚你救了我,我花点点在此立誓,就是用爬也要想办法把你平安送进皇宫。何况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的冬辰,甚至有可能是为了整个焰国。我看了看身前美颜不再的烈焰明,下定决心:“方浩,你快去旁边树林,用树木和藤萝现制一副担架。既然不能骑马,那就我们二人合力,将他抬回去!”
方浩眼中闪烁着几分佩服,连声问:“可是,小姐,你吃得消吗?”
“吃不消也得抬!还不快去?”我不耐烦地轻吼起来。方浩见状,赶紧朝树林方向去了。
不知为何,眼中的泪,竟又是串串珠链一般,滴落下去,润湿了烈焰明纯净得没有任何骄傲的脸。躺在我麻木的双腿之上的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男子?竟有着让我心疼的能力!“烈焰明,你别死!看在你的老师冬辰份上,看在你的国家臣民份上,你别死!”心中所想,化为轻喃呜咽之语。这个血色的月夜,为何我要为你落泪?扪心自问,浅浅的阴郁堵在了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