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动怒:“不是让你们好生伺候着的吗?为什么让莫夫人住在这种地方?”
“这?这是莫夫人以前住的地方。所以。。。”陈姑姑已经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什么?!”我的心中只是一惊,以前住的地方?难道这里就是莫夫人和上官裴度过18年岁月的地方吗?现在我大概可以大致了解上官裴对司徒家的恨意为何如此之深了。
“你们都退下吧。本宫要和莫夫人单独说会话。”我交代下去。
踏入西殿,扑面而来的便是浓重的发霉味还有便桶的臭味。屋内光线很暗,唯有进门的几丈内有些光线,稍远处便看不真切了。我粗略地环顾一下四周,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心里不禁生出一些害怕的念头。
“莫夫人”我抬高嗓音叫她的名字。还是没有人回应。
我缓缓穿过西殿,向后面的小花园走去,右手紧紧地抓住袖筒内的匕首。虽然已是深秋,我却因为紧张已经香汗淋漓,亵衣都粘住了背脊。
走着走着,不经意间后花园已经跃然面前。西殿的阴暗和室外的阳光形成鲜明对比,让我一下子睁不开眼睛。在通入花园的门边驻足了一会儿,才定睛打量起这个花园。花园小小的不大,却被打理地很干净。花园的一隅有一个紫藤长廊。虽然已是深秋,紫藤的叶子还算稠密,阳光便从缝隙中斑驳地投射下来,在地上映出光与影的变奏。偶尔秋风拂过,黄黄的紫藤叶随着秋风缓缓飘落,象展翅而飞的金色蝴蝶一般。长廊下放着一张石凳,上面端坐着一个妇人,正抬头仰望着长廊,伸手试着要接住飘落的紫藤叶。
她背对着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就是莫夫人,试着抬高嗓音又叫了她一声:“莫夫人”
那个妇人闻声一愣,缓缓地回过身来,看见我,倒也没有显出太大的惊讶,只是平静地看着我。我们之间虽然只有隔开十来丈,却好似有条鸿沟般,两个人就如此对峙着,没有人愿意跨出这第一步。
与我对视了半晌,她终于慢慢站起身来,复又轻轻下跪:“娘娘是来送奴婢上路的吗?”她的声音轻的好象马上就要被秋风淹没。
“平身吧,莫夫人。今天本宫不是以皇后的身份来的,而是以你儿子妻子的身份来的,你起来说话。”我抬手示意让她起来,她却跪在那里像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我也不管她,径直走到紫藤长廊下,欣赏着这生长茂密的美丽植物。“这紫藤是你种的?”
说起紫藤,莫夫人的眼睛突然一亮:“嗯,这是奴婢种的,裴儿最喜欢紫藤了,跟他父皇一样。”她的脸上被碎金般耀眼的阳光照着,明灭闪烁间别有一番韵味。我不禁生出一丝无奈的笑,看惯司徒家美人的我,竟然开始觉得这个莫夫人别有一种美丽。若是让表姑姑知道了,还不知要作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听到她这么柔情万种地提到先皇,我的好奇心不禁被吊了起来。“当年你与先皇。。。”
一阵风儿吹过,耳边皆是紫藤叶沙沙的响声。我弯腰将莫夫人轻轻扶起,两个人的身影被金黄色的漫天飞叶笼罩着,宁静而安详。
当我再次跨出西殿时,已是一个时辰以后。许姑姑看见我出来,马上示意宫女们在我身后撑起华盖,遮住阳光。
我转身向许姑姑交待道:“今晚待本宫跟皇上禀告过以后,明个一早你就让人帮莫夫人搬回汾阳殿吧。”
“嗯?”许姑姑不解,双眉紧皱。
我却早已移步走了出去,这个景秋宫确实不是人呆的地方。我隐在长袖内的右手此时摸着的并不是冰凉的匕首,而是一块温润的美玉。我的拇指轻轻地划过玉佩表面上的凸纹,脑海中刚才初见这枚玉佩的震惊还历历在目。
玉佩上先帝亲笔纂刻着的七个字:“两情若是久长时”。
我当然是知道秦观这首名作《鹊桥仙》的。
这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