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探究似的看着他,而他胸怀坦荡地任她看个够,陈墨在他脸上实在也没找出什么破绽,这才迟疑地开口,“不应该啊?难道红糖的甜度不够?我明明买了一斤的。”
贺延平一阵巨恶,跳起来质问,“你这家伙也太恶毒了,文涛可是为了你才受的伤啊!”回头看看,那个受害人却没有一点愤怒的意思,真真应了一句:扶不起的阿斗,贺延平冷笑了两声,“我回寝室吃饭去,就不敢打扰您二位了,二位慢聊哈。”一抬脚就真的走掉了。
陈墨哼了一声,“什么呀,红糖本来也是补血的。”她本来兴高采烈花了偌大的力气搞出来的恶作剧完全没有效果,顿觉十分之无味。而文涛平静的眸子似乎比贺延平的质问给她的压力更大。陈墨想了想,终于正眼看着文涛,说了实话,“从今天起,一切旧怨,全部抵消。”
文涛这时倒有些吃惊了,“我们什么时候结过旧怨?”
陈墨恨恨地答道,“你当然不会记得了,七岁那年,就是去身体检查的那次,你给每个人都散了一颗椰子糖就是没给我!”
文涛一阵无力,啼笑皆非,“敢情你一直记着这笔账呢,那么好,咱们算算,就算椰子糖我欠你一次,今天你煮稀饭又算我欠你一次,你前前后后害我进三次医院,你还欠着我一次呢。”
陈墨眼睛溜溜转了一圈,再也找不出话来反驳,终于不情不愿地说,“好吧,算我欠你一次,最多下次我请你吃饭。”
文涛嘴角露出一点酒窝来,“要不要拉钩上吊?”陈墨摇摇头,突然一阵错觉,面前这人的笑容就像一只进了鸡窝的狐狸。
陈墨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终于有一天,她听到一个声音,“我要去老通城吃豆皮。”陈墨的脸哗就拉下来了,这简直就是抢劫。但是看着某人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想想人家从玉树临风沦为残疾人士也全是因为自己,心一下就软了,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好吧。”
大学外面的公共汽车,周未总是挤的。陈墨使尽平生本事,杀开一条血路,好容易占到两个位子。她钻到窗户边的位子坐下,也不理会文涛,眼睛梭来梭去只在看外面的山景。
文涛搭讪地问,“看枫叶呢?”
陈墨摇了摇头,“看红橘呢,本来我们寝室都说好了今天上山偷几斤橘子来吃,谁知你……”她懒得再说,朝天翻了个白眼。
河西这一路都是大学城,每停一站都让陈墨更加认知到了计划生育的迫切性,加上有人还在抽烟,陈墨屏着呼吸四处看一看,只见人头挨着人头,哪里看到得抽烟的人,也只有皱着眉把车窗拉开一条小小的缝,平时只嫌污淖不堪的城市空气此时变得可爱无比,她把头凑上去狠狠吸了几口,刚刚觉得舒畅了一点,谁知身后就有人娇滴滴地在抱怨,“有没有公德心啊?这么冷的天开什么窗啊?”
陈墨自知理亏,忙合上窗页,不想那个女孩子还在抱怨,“谁抽烟啊,臭死人了。”
陈墨本来还有点不高兴,一听这话倒有点想笑了,还不错,很公平,一边五十大板,就是不知道抽烟的那个人会不会像自己一般从善如流了。好戏即将上演,她转过头,期待着那个女孩子的胜利。
在如此强有力的号召下,站在抽烟者身边的人纷纷作势让出一点地方来,以便和抽烟者划清界限。只有一个男生皱了皱眉,拍了拍身边另一个男生,“老六,别抽了。”
那人像是根本没发觉身边发生了什么事,被这一拍方如梦初醒一般,“嗯”了一声,默默地把唇边的半支烟丢到脚下捻碎。
陈墨心里却像是引爆了火药库,轰的一声把连身体带思维炸得粉碎,整个世界只剩下她本能的低呼,“刘鹏程!”
她以为她已经能够忘了他,她以为再见面时她能够从容不迫地看着他的眼睛跟他说,“你还好吗?你爸爸妈妈和女朋友还好吗?改天一起喝茶。”她没想过她对他的一切还会这样的敏感,听到那声“老六”时,她的听觉雷达已经全部竖起,然后她的每一个细胞都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人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