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爱情与梦想(3)

顾正荣躺到床上的时候,她已经睡了,团着身子,只占了小小的一角,留下很大的空位给他。

床单雪白,她睡觉特别乖,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呼吸也轻,久了就觉得身边是空的,所以他半夜醒来后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确定她是不是还在。

然后就和她做爱。

凌小萌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顾正荣的欲望总是在半夜她睡得云雾缭绕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勃发,也不喜欢叫醒她,双手在她身上很慢地游走,沿着曲线轻轻抚摩一遍又一遍,然后就翻身上来,前戏都不做,直接进入她的身体。

一开始她不习惯,每次都被惊醒,然后冒出一身冷汗,后来就好了。他动作温柔,其实并不痛,只是很吃惊,而且她的身体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虽然羞于承认,但她一直都很享受。

顾正荣做爱的时候从来没有急风骤雨的情况,姿势也不多,非常传统,节奏控制得好,但不出声,永远沉默。她更好,连眼睛都不睁开,所以从来都不知道,那些只有喘息声的漫长时间里,他总是在黑暗中牢牢盯着自己,一刻都不放松。

知道了又怎样?这只是一条荒原长路,她独自行走,身侧渺无人烟,身边过客都是假象,想与之牵手,却烟消云散。

既然都是假象,那她宁愿先冷了自己,断了期望,血肉模糊一次就已经足够,好不容易拼合完整,就再也没有碎了自己的勇气。

不过不要紧,没有爱情,她还有梦想。她的梦想是成为第一流的设计师,然后无数人会在她的设计当中憧憬幸福,满脸笑容,就跟当年的自己一样。

但是没有顾正荣,这就永远是梦想,所以她是感恩的。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在这一点上,她一向做得最好。

凌小萌的睡眠质量好,这两年更是抱定“今日心事今日毕”的原则,躺下就什么都不想,立刻坐上开往梦乡的特快列车,一沾枕头就睡着,然后天亮就睁眼,生物钟完美得很。

顾正荣在不在对她来说影响不大,一开始的时候他一周左右才来一次,慢慢的频率就越来越紧凑,到现在基本上隔天就能看到他。

没关系,习惯了就好,反正他一直忙,有时候过来都是半夜了,也不影响她什么,凌小萌很有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

况且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不让主人回来那就太过分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还在睡,侧着身子背对着她,右手伸得很长,一直搁到床边,左手却抓着她的一只手收在身前,所以她掌心下就是他的胸口,起伏平缓,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

真奇怪,不管晚上是怎么睡着的,或者半夜折腾完又是怎么个姿势,到了早晨她总是整个人都趴在他的后背上,一只手规规矩矩地缩在胸前,另一只手横过他的腰,小臂连手腕都被他的手压得牢牢的。

今天早上也不例外,凌小萌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脸正贴着他的脖子,身体比例相差太大,如果俯视的话,他现在的样子应该像只背着后代负重行走的猴爸爸,想想又觉得好笑,还好没人看到过,否则麻烦就大了。

思考了很久,后来她把这种现象理解为自己天生怕冷的关系。这公寓是中央空调,她一个人睡的时候想调到几度就调到几度,可他一来她就得自觉遵守凡事以他满意为主的第一原则,自动让出掌控温度的大权。

结果是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她都需要取暖。

只是取暖为什么是这种姿势?从前冬天的时候她也会趴到董亦磊身上睡,但那完全是两种状态,她一定是头搁在他的肩侧,一只手一条腿肆无忌惮地横在他身上,好像藤缠树。

有一次董亦磊半夜跳起来还说,我说怎么刚才做梦自己被勒死了,原来是你把胳膊横在我脖子上,还让不让人喘气了?

她就咯咯地笑,一边道歉一边缠得更紧,死也分不开的样子。

不想了,反复回忆过去是早老性痴呆的前兆,凌小萌专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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