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了小公寓里的猫头鹰闹钟,无论她在哪个角落,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始终盯着她,无论她难过还是开心,它发出的声音永远都是咔咔咔咔……
还有个地方可以去,她感到幸运,不用去街上游荡。但刚走到门边,又鬼使神差地往卧室挪动脚步,踩着无声的步子,打开了卧室的门——眼前忽然黑洞洞的,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她看着床上的那团黑影。许久,她又轻轻地关上门。转身,不是往大门的方向,而是走进了对面的客房。
小公寓完全属于她,却只有她一个人。习惯了有人陪伴,便失去了绝然离开的勇气。
她怕寂寞,虽然在这儿她也寂寞,甚至心痛、难过,但在小公寓里除了空荡荡的孤独外,没有其他的感觉。后来有了那些朝夕相处的回忆后,便越发让她不能忍受孤独了。
何况她是打算与他过一辈子的,怎么甘心就此分手?若她才二十二岁,那么三年时间足够她忘记一个人,再爱上一个人。但年近二十六岁的她不敢想象几年后,三十岁的自己仍在孤单地疗伤。
女人过了二十五岁便被归为大龄女青年。若没有倾城的容貌,也没有赚钱养活自己的本事,还没有生了病自己拨120等救护车的坚强,唯一的选择便是稳定的婚姻生活。拖着青春的尾巴嫁个能相互照顾、相互扶持的人。
她觉得自己真正地成熟了、懂事了,哪对夫妻不是吵吵闹闹地过一辈子,甚至有的男人还会动手打妻子,但从没听说过哪对夫妻因为一个耳光就离婚的。相比起那些男人,云舫算得上是修养好的,至少不必担心他哪天会扬起手狠狠地给自己一个耳光。
睡前,她狂妄地想,要是能回到二十二岁,从那时起就开始保养皮肤,到现在一定看不出是二十五岁。再考个研究生,收入比现在高,跳槽也容易。不,最好回到十六岁,高中发奋学习,考个名牌大学……她一直想到干脆回家求爷爷把身份证上的年龄给改小几岁,思绪才跑了回来。
那些念头都是无用的,时间又不是动手就能拨回去的。面对现实吧!而现实就是——二十五岁,正面临着婚姻压力,自身条件算不上好的她,受了委屈要大度,要求标准得降低。就跟你兜里没几文钱,也别挑剔馒头没馅儿是一个道理。
她一觉睡到中午才起床,忙给介桓打了个电话请假。走到主卧室里换衣服,只有一床掀开了的薄被,云舫已经去上班了。她习惯性地走到床边把被子铺平整,扯着被子的两角,她又想起了失踪的路佳,心里一阵阵闷疼。
车还停在咖啡厅的地下停车场。她习惯性地走到公交站台,车停下时,她却没有跟其他人一起挤上去,而是叫了辆出租车去了咖啡厅。
她联络了所有的同学,无数次的希望破灭后,路佳还是没有丁点儿消息。与云舫的关系也进入冰封期。她如常上下班,在公司吃了晚饭才回家,上网和介桓聊一两个小时,洗完澡便进客房睡了。虽然她没想过分手,但仍然要维持自尊,绝不先低头。一个多月来,他们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若云舫回来得早,两人碰了头也是各自让路,什么话也不说。
这晚介桓不在线,她早早地关了电脑,打开电视选择一些很热闹的频道看,屋里好像不那么清冷了。她躺在沙发上,渐渐地眼睛便合上了。
迷迷糊糊的,有人在摇晃她,她不耐烦地嘟哝一声,侧过身又沉沉地睡了。不一会儿,她感觉自己离开了沙发,身体腾在半空中,还听到拖鞋掉在地上的声音。她半睁开眼睛,含糊地唤了声“云舫”,正想把头挪到他肩上继续睡,又忽然清醒了,再看了一眼云舫,自己正被他抱着往卧室走。
云舫刚与她四目相撞,便别开了脸。她垂下头,任他把自己放到床上。脚步声又响起,她以为他要出去,刚抬起头,便见云舫也回头看着她,她突然脸红了,也学着云舫那样转过脸,看着白色的枫叶窗帘。
脚步声进了卫生间才停止,之后是一阵冲水的声音。沐阳用被子盖住脸,这样的情况使她感到无措,更不知道是该和他说话还是继续不理他。思来想去,她决定装睡——她躺在床的中央,摆了个很差劲的睡相,像极了一只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