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挂了电话,眼泪还在流。她不给云舫任何解释的机会,便按了关机键,躺在床上,不断地在他回与不回之间下赌注。
夜渐渐地染黑了整个房间,天上还挂了一轮弦月,天花板被对面楼的灯火照亮了一溜,雪白色的墙壁像是贴了条暗黄色的胶布。在这种荒凉与沧桑里,她静静地哭了,哭得睡着了。然后梦见了爷爷,爷爷蹲在石板上,把水壶里的水倒进沟里,跟爸爸说:“阳阳天生是个命好的孩子,一伤心就哭,哭了就睡着,睡着就不会伤心,醒来也全忘了。”
云舫回来的时候,她已经饿醒了,却连眼睛也不愿意睁开。云舫拿了毛巾去洗澡,经过餐桌时脚步似乎停顿了一会儿,然后便听见浴室的门关上了。
等他钻回被窝抱着她的时候,她感觉到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侧身躺下睡了。没多久,均匀的呼吸声响起——这一夜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她奇异地平静了,起身越过他下床,披上衣服,倒了杯红酒坐在电脑前——如果自己不是那么依赖他,相对也会降低他给自己的伤害。
MSN上同事栏里许多人都在线,沐阳一看全是单身的。介桓的头像显示脱机。点开与他的对话框,鬼使神差地发出了一条消息,“夜深了,你也睡了吗?”
按下ENTER键她便后悔了,但消息已显示发出。无心再上网,她随即又按下了关机键。MSN却在这时候弹出一条消息,未看分明,窗口已经关闭了,漫长的“正在注销”、“正在关机”后,屏幕黑了。她摸到开机键按下去,登录系统后,便急急地点开与介桓的对话框,历史记录里显示,“正要睡,你怎么还没睡?”
这下他应该睡了,沐阳失落地趴在电脑前,心想连消息也不用回复了。再抬头,MSN里又弹出一条新消息,“刚才掉线了?”
失落感顿时抽离身体,继而充满活泼与俏皮,“是啊!网络有时候怪怪的,跟人一样爱闹脾气。”
“那得好好收拾,真不像话。”
“你教我个办法。”
……
键盘上十指如飞,俏皮话一句紧接一句,沐阳颇有乐极生悲,否极泰来的轻松感,似是卸下了重负。对云舫生气归生气,失望归失望,但一点儿也不影响她现在的快乐。
他们之间不再以云舫为话题,说些不着边儿的话打趣。夜越深,仿佛他们的思维愈加活跃,情感也愈发细腻。介桓在这么多天之后才夸赞道:“你骑马时,很精彩!”
语气虽是淡淡的,但相比那些急不可耐的赞扬,姗姗来迟的赞美总显得更真诚。沐阳几乎立即认为他是真正地欣赏她,不觉得在电脑前红了脸,手放在键盘上思索了半晌,最后只发出两个字,“谢谢!”
“明天有空吗?”
沐阳觉得应该回答没空,转瞬又想,明天云舫说不定又有事,与其一个人在家里失望难过,不如出去转转。再说,即便他有空,她给他一次惩罚,让他尝到失约的滋味儿不好受,说不定以后会改变呢?
“应该有空,你有什么事吗?”
“下星期一个朋友生日,是女孩子,我不知道该送什么好。如果你有空,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呼——”沐阳长长地舒了口气,骂自己多心,经理不可能对她……咦,想到哪儿去了?说不定就是给他女朋友挑礼物呢!这样想心里虽没有了负担,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这种感觉就像揣着一瓶没开封的过期牛奶,明明知道不能喝了,扔掉也还是有些心疼的。
“好吧!明天电话联系。”
“行,你早点儿睡吧。”
“嗯,晚安!”
关电脑前,她借着幽蓝的光看了云舫一眼——他睡得正熟,便小心地爬回床上。刚钻进被窝,云舫的胳膊便伸过来抱住她。沐阳吓了一跳,以为他醒了,正要说话,耳边又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安心地躺好,任他搂着。只是,那只胳膊越收越紧,紧得像要把她粘在身体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