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起眼睛,看着像一座石雕一样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洛林公爵,他从小在安妮罗琳的爱护下长大,与安妮罗琳感情深厚,想来他的伤心难过要比我多得多了。
我叹息一声,还是忍不住走过去站在他身侧:“已经走得看不见了啊。”
瑟基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海风很大,吹乱了我的头发,我伸出手去,感受风从手指间穿过的感觉。
“走吧。”瑟基说。
我歪过头去看着他,目光中带着赞赏,这个少年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尽管几秒钟以前他还一脸哀伤地注视着遥远的海面,但现在却已将大部分情绪掩藏起来,看来这小子成长得挺快的嘛。可是,还是不够,我不想看见他的眉目间笼着淡淡的愁闷,这样的表情不适合他。
见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瑟基憋了半晌,终于还是功力不够地问道:“你看什么?”
“很明显,公爵,我在看你啊。”我故意笑得很诡异。
“哼!”瑟基瞪了我一眼,转身向马车走去,耳朵有点发红。
“漂亮的眼神!”我跟在他后面走过去,“嘿,瑟基,说真的,我真不习惯你不同我争吵。”
“你不会指望永远都同我吵架吧?”瑟基头也不回地说。
“为什么不呢?因为……”我顿了一下,“吵架也是一门艺术,需要对手来好好配合。”
瑟基回过头来,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而我则高兴地看到,连最后一丝愁闷的神色都从他脸上消失了。
“上车,我送你回去。”瑟基简短地说。
我没有拒绝,而是伸手搭在瑟基的手臂上,躬身进了他的马车。
我惦记着银匣子的事,到家便回到了房间,从地板下拿出银匣子,放在梳妆台上。
我坐下,盯着匣子看了一会儿,终于动手打开了它。
深红色的天鹅绒内层,一叠颜色各异的信整整齐齐扎成一沓躺在里面。
我取出那一沓信,解开捆绑的丝带,一封一封仔细研读起来。
我的眉头越皱越紧,而脸色也愈加肃穆。这些信,都是以前的蓝基娅写给公爵夫人的,有几封的内容是向公爵夫人商谈如何利用塞莱斯伯爵掩人耳目;而另外几封则是记录了关于阿玛克尼亚公爵的一言一行,甚至写到公爵见了些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这是什么意思?她在监视他?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一封封看下去,希望能有什么发现。
可是估计“蓝基娅”也不明白公爵夫人的意图,她在信中明确地说:“……夫人,尽管我不明白您为何要求我这么做,但是,我是不会辜负您对我的友谊和信任。现在马上就有一个机会,艾格拉丝公主的生日快要到了,阿玛克尼亚公爵必定也会前往。我会趁机去安其拉顿停留一段时间,关于那位公爵的近况,我会在信中向您详细描述……”
我心中一动,艾格拉丝公主的生日?不就是“蓝基娅”从阳台上摔下来昏死的那一次吗?埋在记忆河流深处的片段渐渐浮出了水面,我又想起了那个夜晚那恐怖的梦魇,那痛苦的窒息的感受……不会吧,难道说是蓝基娅发现了阿玛克尼亚公爵的什么秘密,要被杀人灭口?
我越想心越凉,顺带就回忆起更多的片段,阿玛克尼亚公爵最初的戒备,对我的戏弄和接近,难道不是探测我吗?
我盯着手中的信,又看看空无一物的匣子,目光一闪,一个念头从脑海中掠过。我拿起匣子,仔细摸索着它的每一寸内层。突然,我的手指停住了,果然,底层的天鹅绒是双层的,我伸进两根手指,慢慢从内层里面拖出一封残缺不堪的信来。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却遗憾地发现这封信明显是被水浸湿过,字迹已经变得模糊难辨,有些地方干脆就是一团团的墨迹,还有很大一角缺失了。
我看这封信上唯一清楚的地方就是最后的签名,落款为“您的忠诚的仆人”,可以适用于一切人的笼统称呼,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