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分别(1)

我一觉醒来时,天还是漆黑的。佑生在旁边努力地抑制住呻吟。我忙问:“你用不用我给你上药?”

他吭哧了一会儿,停下呻吟,喘息了一阵,缓过气来,慢慢地说:“抱着你,就会好一点儿。”他说得毫无邪念情欲,像只在说“现在两点钟”那样自然,又像在说“给我一片去疼片”那样理所应当,让人无法拒绝。

我背过身靠向他,感觉到他抬起一只手,搭过我的腰,静静地环住我。他的手指抓紧了我的衣服,然后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很快又睡着了。

“云起……”谁是云起?哦,是我。我在哪里?哦,原来如此。我强睁开眼,天蒙蒙亮,屋子里是灰黑的。我依然靠在佑生身上,他的手指轻触我的肩头。我在枕上动动头,觉得浑身疼,说了一句:“佑生,你杀了我吧,我痛苦死了!”我爱睡懒觉,早起实在是太残忍。

起了身,我像梦游一样帮助佑生挪到床边,让他照看自己了。我拿了水盆出去,方便后,在井边洗漱,这才清醒过来。我盛了水回到屋中,让佑生洗了脸。看他头发乱了,就又给他梳了梳,重新用带子在头顶扎了一个髻。他老老实实地坐着让我梳头,不说话。

我把银子放入背包,拿出了一个馒头,一人一半。他又只吃了一口,我把我的和他剩下的都吃了。拿出了剩下的那根香蕉,一人一半吃了(香蕉你可以吃一半,馒头总不吃完,好挑口啊)。这时才觉得精神起来,开始和佑生讲话。

我说:“佑生,喜欢不喜欢我讲的书?”

他说:“非常,非常喜欢,从没有听过。”

我笑了,“当然啦,一大奇书呀,里面还有好多好多故事,十天十夜也讲不完。”

佑生惆怅地说:“可是,你说,你不再讲了。”

我一挥手,“不给他们讲了,老有人要拥抱我!可我给你讲!”一想到夜里他实际也拥抱了我,我哈哈笑起来。

佑生稍低下头,可马上又抬起头说:“你肯定,给我讲?”

我说:“我肯定给你讲。你要是想听,谁也拦不住我给你讲。你要是不想听……”

佑生说:“我想听。”

我说:“想听就好,正愁没人听我说话呢!告诉你,佑生,咱别的不会,就爱说话!我们那里管我这样的叫忽悠,大侃,或者话痨!你烦不烦?”

他马上说:“不烦。”

我笑出声来,“答得这样快。”

佑生又低了头。

桌上有水罐,我们喝了水,灌满水瓶。我把背包放在佑生身边。我在羽绒服外穿起了那件新置的半灰半棕的短衫,腰间系了根布带,头上扎上了一条黑色头巾。自己一看,哈哈大笑,我完全是个农民哪!佑生看着却一言不发。是不是还在担心被追杀?

我往空中打了两拳,意气风发的样子,对佑生说:“昨天没出事,神明保佑了咱们。后面咱们有钱有车了,就更好办了!简直就是旅游啊!你别担心,咱们一定能到达你要去的地方!”

佑生看着我说:“我不担心,到不了,也没关系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不积极?当然到得了,我肯定能把你送到地方!言必信,行必果!绝不半途而废。这是我来这里的第一件事,干成了,表示我日后就能一帆风顺,心想事成!”

佑生轻声说:“云起,我……你想干的事,都会成的。”

我又一笑,抱了被褥草席,拿了林林总总的东西,出去准备马车。

马路路看起来很精神的样子,我向它道了早安,并解释了我们今天要让它拉车,莫要生气。正在那里看着辕套发愁,店小二跑来,殷勤地帮我给马上了辕套,还解释了动作细节,对我毕恭毕敬,满眼的崇拜,好像是我在给他上课似的。没说的,昨天听我说书去了。

回屋见佑生已背好了背包,坐在床边等着了。好,会照顾自己了。我把他背出来,放他在马车上,扶他躺在被褥里,然后我赶马车出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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