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讲书(3)

说实话,我对死亡本身已不再恐惧,可事到临头,我还是会拼命求生,这大概是本能。可佑生已经不是个我能扔下的陌生人了,我背着他骑了一路马,我们在破庙里聊了天。如果以前在废墟上我还存了丢下他的念头,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不管他。如果真出了事,我很有可能被吓得半死不活,但十有八九,我也会哆嗦着为他拼死算了。这真是胆小如鼠和胆大妄为的完美结合。

想到这儿,我嘿嘿笑起来,侧脸看他,见他低着头,握着我的手,不说话。大概生气我说他不够朋友。又想起他的腿……他也是一片好心,我不该这么骂他,就忙轻摇了一下他的手说:“佑生,你够朋友还不行吗?本来是你又说错了话,可咱们谁跟谁?我不生气,你也别生气了。”我现在已经是倒赔本儿做买卖了,哪里还有唇枪舌剑的影子?

他也不抬头,轻声说:“没有,生气。”

正说着,就见李郎中一路飞奔而来,后面跟着几个人,一个拎了把椅子,另外两个抬了一张桌子,上面还躺了个人!那躺着的人怀里抱着一卷纸,支棱着的两只手里,一只拿着支笔,另一只握着砚台。看来那些是求他看病的人哪!

他跑到我面前,几乎是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了。我忙站起来一抱拳,谢字还没说出来,他已经在那里指挥上了,“放下,放下。你,快下来,椅子放那儿,纸什么的放桌上……”

他回头看我,“你要写什么?”好,客套话全免了。

我略一沉吟,说:“你就在一张大纸上写:千古流芳,赤壁之战。赤是赤裸裸的赤,壁是墙壁的壁。”

他拿起笔,对旁边半死不活的一人说:“你研墨!”呵,这简直是另一个我呀!

他大笔一挥而就,我一看就傻了,这简直是蒙古文哪,敢情医生的书法古今相同啊,谁也看不懂。我看旁边研墨的人有气无力的,只好说:“可以了,我的小弟也可以写。”

转身拉佑生起来,连抱带拖地把他弄到桌前说:“你写!周正就行。我的毛笔字像狗爬着写的。”

他叹息了一声,伸手拿起了笔。就这样,他一条右腿站着,左腿拖在地上,我在左边搂着他的腰,他的左臂搭在我肩头,颤颤巍巍地,给我写了三张广告。他的字清俊挺拔,煞是好看。(日后这三张字成为无价之宝,被人疯狂追捧竞拍,那是外话了。)

我让李郎中把广告贴在小场地周围,把桌子选了位置放好,摆了小木头在桌上。忽然想起了个事情,就对刚刚贴了广告回来的李郎中说:“我还要一扇门板和一副床褥,我的小弟用。”他一转身,对那几个跟来的人说:“听见没有?快去找,你们回来我再给他看病!”好,比我狠。

等门板搬来后,我让人把门板抬到正对着桌子的地方,好让我容易看着佑生。我把他扶到门板上躺好,头下的褥子折成个枕头,让他的头枕在上面。给他严严实实地盖好被子,帽子下只露出一张嘴。

人们渐渐地聚过来。我坐在了桌子后面。李郎中对着我在佑生旁边坐下。一个神色有些傲慢、穿着讲究的年轻人也坐在了前面。小乞丐们在四周坐了,围着中间零零散散的人们。我微微一笑,轻吸了一口气,啪地把小木头拍在了桌上,众人一惊。

“诸位父老乡亲,我云起曾游历千山万水(坐飞机不过两小时的事),观遍五湖四海(电视啦),见识过许多奇闻轶事。我现下所要讲的,是奇中之奇,异中之异,更难得的是人人事事具是实情!话说有一中华之国,山川秀丽,国土丰饶。在这个国家的历史上,有过一次神奇瑰丽让人叹为观止的大战——赤壁之战。其中曲折机关、风流人物被后人传颂千载而不衰,我在此就为大家细说根源!”

话说北方曹操挥兵南进,一路长胜,以二十万精兵加各方降兵部众,共八十三万人马,陈兵大江北岸,要一扫江南。南方刘备只有两万步兵,号称五万,孙权则只有三万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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