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师傅的洞府就在西湖边,门前一道水帘,外头十里荷花,绿柳长堤,风清鸟鸣,花香馥郁,和那间地底的石牢绝不可同日而语。
他似乎也发现了,可是好像一点儿也不关心自己换了地方。拿着那张画纸,就这么呆呆地站着。
我坐着看他,他站着看画。过了半晌,还是我先沉不住气了。我的优点长处里从来就没有耐心这一项。
那个人似乎也没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就呆站着不动。我觉得,估计是在地牢里关久了,脑筋可能有问题。
“喂。”
他动了一下,慢慢转过头来。
我本来想问“你是谁”,但说出来却问成了,“你拿着我的画干什么?”
他的眼睛里忽然放出了光,就像鹰见了兔子,狼见了羊!
我本来可以闪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坐在原地没有动。
眼前闪了一下他身上的布袍的颜色影子,那个很瘦,应该是没什么力气的家伙将我紧紧地抱了起来,两条手臂像铁箍一样,几乎要将我的骨头勒断。
我有点儿迷迷糊糊的,竟然没反抗。等我想起来要反抗的时候,那个人先颤抖起来,我的肩膀上有点儿湿,有点儿热热的感觉。
“翠儿,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长时间没说过话了,听起来感觉特别艰涩而不流畅,让人觉得心里有点儿悬吊得难过的感觉。
我呆呆地说:“唔。”
“我一直不敢死……他们说,我若是自杀,只会去一个叫枉死城的地方,也绝对见不到想见的人。”
“对。”这话不是骗人,自杀的鬼阳寿未尽,多半是在枉死城一起押着。
我忽然想起来不对!我是鬼上身还是猪油蒙了心窍了,就在这儿和这个家伙搂搂抱抱?这算怎么回事儿?
我想推他,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手上好像没劲儿,没推开。
“翠儿,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你们兄弟两个里是有一个对不起我的,不过好像不是你啊?
“早知道是那样的话,我一开始就不该留下你。我一开始就该跟你走的。到什么地方都行……只要我们不分开……”
我觉得心里有点儿难过,又有点儿迷糊,手上终于有点儿劲,推他一把,“喂,你说清楚!你……”
他松开手臂,却将我的手紧紧攥住,好像怕我跑了一样,“我是玉荇,翠儿……你认不出来我了吗?”
我两眼圆睁?虾米?
欺负我眼神儿不好是吧?虽然你们是双胞胎!可是我还是能分清丁是丁,卯是卯的,你眉毛里一颗痣这么显眼,而且而且……明明就不是!
“喂!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不然我……”我空着的那只手直戳到他脑门儿上去,“不然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清楚!”
“我是玉荇……不过,这个身体是……是玉荆的。”
玉荆?啊,我记得,好像以前狐狸精提过一次,说皇帝名讳叫玉荆……
我捂着嘴,眼睛快要瞪出眼眶来了。
这……他刚才说?
他又低声说了一次,“这是皇兄的身体……那个女子将我们置换掉了。”
真的假的?
我转过身马上开翻,我的铜镜……找到了,就放在枕边的。
他一手还紧紧拉着我不放,一边疑惑地问:“你,怎么……”
“别动。”
我伸手在镜面上拂了一下,我和这个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这镜子是可以照生魂的,照的反而不是脸面容貌这些肉眼就可看见的东西。
镜面上很清楚地映出一个人来,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月光照在他脸上……
就是,我去吃夜宵的那一次。
我凑上去仔细看。
眉间没有痣。
抬眼看看站在跟前的人,有痣。可是镜子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