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抬起头,不知道孝庄这会儿怎么又提我那件事。
“你是不是想叫他们过得好?”
我有点迷糊,“既然自己有余力,又惠而不费,也就抬抬手的事情嘛。”
太后一笑,看看顺治,“你看看,阿蕾现在是明白多了吧?”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似乎和我有关,又好像无关。我低下脑袋继续挑绣线。绣花我不会,不过看别人绣出来栩栩如生的花鸟虫鱼也挺有意思的。我屋里有手巧的宫女,给我绣了一顶葱黄的、上面有各种可爱的虫草鸟雀帐子,躺在里面觉得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孝庄总不至于还觉得他儿子和我有可能吧?
就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也不会发生她希望的事。再说,顺治折腾了多大劲儿才废了后啊,怎么会自打嘴巴再覆水重收?
“阿蕾,你加了俸,底下人感激你吗?”
我拈着一根松绿的线,想了想:“也没有多感激吧?可能当时会高兴一下,过了些天也就平常了,下个月,下下个月,他们就会觉得这是当然的事了。”
“是吗?”
我点点头,“人都是这样的。”我指指墙角的一盆兰花,难得在冬日里也拔出花苞来,但是一屋子都是香气它也不显得有多突出。
“我记得这盆蕙心兰刚送来的时候太后很是开心的,不过时日久了,也就看淡了。”我把挑好的绣线挂在一边的架上,“太后和我,还有那些太监宫女,在这一点上倒是都一样的。”
太后不知道是满意了这几句话里的哪一句,露出笑容看着顺治,“皇上,是不是这个道理?”
顺治脸色不太好看,站起来说:“孩儿去了。”就这么气哼哼地走了,临走还不忘再白我一眼。
咦?我又哪得罪他了?
太后很是满意地摸摸我的手,却又叹了口气。
我看看她,拿了一个蜜橘过来继续剥。她和她儿子都太复杂,他们说的事情也太复杂,我是理解不了的。
太后出了一会儿神,又感慨地说:“你要以前也这么懂事可有多好。”
这是您老人家痴心妄想,我可不是你正牌侄女儿。不过有时候想想也替静妃难过,我就这么代替了她,可是竟没有一个人发现,包括她的姑妈太后、她的皇帝丈夫、她身边亲近的宫女……没一个人发现原来的静妃已经不在了,现在填在这个静妃身体里的是个冒牌货。
应该有人发现,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包括现在坐得这么近的孝庄太后,她的手还按在我的手背上,可是她的心和我离得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里远。
“阿蕾……你说,福临他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皇后呢?”
我愣了一下,这问题,拿去问谁都合适吧?
唯独问我……恐怕是最不合适的!
我不是一个刚从那个位子上被扯下来的人吗?
孝庄看了我一眼,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说说吧,我想听。”
“嗯……皇帝他是一国之君……皇后自然要出身名门,德才兼备才能母仪天下……”我眨巴眼,努力地组织词汇,早知道会落到这个地方,看清宫戏的时候就应该多听几句,而不是一看到那些不分老幼的男人的大青皮脑门儿就忙着换台。
看看孝庄的神色好像还不满意,我扳着手指继续掰。后来,后来顺治又娶的皇后也是孝庄娘家的,据说还是废后的侄女儿……这辈分和血缘真是乱得一塌糊涂,幸好前后两个皇后都没生孩子,否则谁知道会不会生下个畸形儿来?血缘太近了啦。
“呃……”可是我实在掰不出来了,只好把自己知道的事实拿出来用,“这个,自然,为了我们科尔沁的利益……”
“阿蕾,皇帝要废后时,我曾经一再阻拦……但是事情已成定局,就不可能再有什么更改了。”
我用力点头,这个是事实,我知道嘛。我是因为知道后来的皇后也来自蒙古科尔沁才这么说,不是我自己还想咸鱼翻身什么的,你老人家可别误会。
虽然我总在心里对她不太恭敬,不过孝庄太后看起来真的不显老,眼角有点浅浅的鱼纹,肌肤还是又白又嫩……保养得好好呀。
这些天我用力地回想拼命地回想我以前看过的清宫戏和其他方面的资料。好像一直到顺治翘了辫子,废后也没有再翻腾出什么浪花儿来,而且历史上也没有再关于她的记载。有人说皇帝一挂,她当然也成了太妃中的一员,并且没多久也挂掉了;还有人说顺治死后她向孝庄请了一道旨,回蒙古科尔沁草原娘家去了;还有的说法是她……呃,反正下场很不好。总之是不知所终,没人关心理会。一个太妃嘛,分量比一颗太妃糖估计也重不到哪里去,是放在屋里长了霉还是被老鼠偷吃掉,谁去关心这个啊。
“经一事,长一智……你倒是变得懂事听话多了,”孝庄太后无限感慨,“可是福临啊……”
嗯,你儿子脾气不好,从小接受教育的时候好像还被多尔衮给弄得有心理阴影,的确很让人头疼啊。
不过我不能安慰她,不要紧,你多熬几年,等你儿子死了,你孙子会听话得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