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午饭的时候，方思年终于忍不住，咽了一口米饭，对明远说：“我们都以为你要来美国结婚，然后带瑞姬去法国。邻居老张家的孩子就是回中国结了婚，然后带媳妇去澳大利亚。男人的工作最重要，你怎么能……”明远烦躁地打断父亲，说：“原因我都跟您说了，您别一遍一遍提这事儿好不好？”
明远没吃多少，放下饭碗走了，又坐到计算机前忙他的事。柳梅直埋怨老头子，儿子一毕业就在法国找到工作，现在干了这么多年，找工作肯定更容易。你担的什么心？就会说些不中听的话。方思年只顾叹气，不再吭声了。柳梅转身去忙晚饭。六点半，瑞姬回来了，一进门就说好香。待大家都坐下之后，明远背对着餐桌，打开一瓶他从法国带来的红葡萄酒，却只倒了三杯，第四杯虽用同样的酒杯但倒的是颜色差不多的葡萄汁，递给瑞姬。这些微妙的动作，方思年都看在眼里。
吃罢晚饭，明远把碗碟放进洗碗机，关上门，一按电钮，洗碗机转起来了，声音并不响。转身来到客厅，见母亲和瑞姬在低声交谈，瑞姬站起身说：“我们到卧室做个检查。”随即两人进了客房，关上了门。
明远坐在计算机旁忙了一会儿就去洗漱，而后在卧室的桌前写下婚礼当天该带的东西。瑞姬进来，坐到床边对他说：“你妈妈的妇科问题不是什么大病。但她不是我的病人，我没详细问，从她自己说的问题和检查的情况看，要注意一些事。她英语专业词汇有些困难，我怕她没听懂。你记一下，翻译给她听。”
明远答应着，从桌上拿了一摞纸、一只笔，脚一蹬转椅，转到面对瑞姬的方向，“说吧。”
瑞姬说：“老年妇女的生理状况有些变化，因此性生活的时候要……”
明远吃惊地瞪大眼睛问：“什么？你说我父母还……”
瑞姬平静地点点头说：“你妈妈没直说，我根据她的问题分析出来的。这很正常，怎么了？”
明远笑出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他们都七十多岁了。”
瑞姬一本正经地说：“八十多又怎么样？”
明远依然大笑不止，腿上的纸笔都在震动中滑落到地上。瑞姬急忙制止：“别让你父母听见。”明远捡起地上的纸笔，放到桌上，忍住笑说：“行了，关于我父母的性生活，我不想听一个字。等我妹妹来，你跟她说吧，让她翻译给我妈听。”然后倒在床上还在笑，瑞姬坐在一边丝毫不觉得滑稽，起身去洗漱去了。
待她换好睡衣回来，明远已经躺下了。瑞姬一边上床一边说：“你们这些搞人文科学的，描写爱情就会夸夸其谈。老年夫妇和成年夫妇性生活都一样，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能增进感情，增强交流，减缓老化。”
明远抚摸着瑞姬的小腹，说：“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女人就是自然科学，做生育繁殖的实际工作。男人是人文科学，辅助性的。让女人传宗接代的过程能够发生，而且要在安全舒适的环境下进行。”
瑞姬说：“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搞自然科学的就应该嫁文人？”
“对啦，我绕了一圈就是要说这个。文学中的人物虽然都是虚构的，但是人们为他们的命运担忧，为他们的遭遇而悲伤。科学研究表明，人类有这种需求，是必不可少的。”
瑞姬拉着明远的手触摸到胎动，说：“还是自然科学最奇妙，一个小小的细胞就能长成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