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推割草机的女孩(35)

这天星期六,凌晨起来,李媛要去上早班,一看是东岸时间9点,吴凯肯定还在睡觉。今天就要告诉头儿圣诞节是否上班,头儿好做安排。于是抄起电话,想问一下吴凯到底还来不来,一下子竟想不起自家的电话号码。刚来加州时还给吴凯打电话,后来就再也没打过。电话刚一接通,听到吴凯睡蒙蒙地说:“哈罗。”李媛说:“是我。”

吴凯如同被注射了兴奋剂一样激动地说:“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我一直在你家门口等你。”李媛的头嗡的一声,脑子转不过来了,你昨晚在我家门口,今天还在自己家睡觉?想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吴凯把她当成另一个女人了。吴凯说话时语调激动而温柔,李媛并不陌生,但那似乎是很久以前了。而今听到这种调子,明白对象是另外的人,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吴凯继续畅诉情怀:“我去酒吧喝了杯酒以后,到你的门前按门铃,没有回音。我又在外面转了一圈,回去按门铃还是没有人应。我一直等,今天凌晨才回来。虽然没有见到你,但是我过了一个非常浪漫的晚上。你要我现在到你那里去吗?嗯?嗯?”

李媛绝望地哭叫一声:“我是你老婆。”话筒里顿时没声音了。过了一会儿,吴凯恢复正常说话的语气,“你现在知道了也好,我外面有人了。咱们就来干脆的,离婚吧。”吴凯语气高昂而振振有词。

这话让李媛震惊,不亚于听到天塌地裂。她不相信,如此丢脸的事被老婆逮着,本应羞愧难当。到了这种地步,还如此有理?李媛压制着愤怒,质问:“外面有人就把我丢下,你难道忍心看着我以后一个人过?”

吴凯依然慷慨激昂,“那你要我怎么样?你还年轻,可以嫁人。我不会因为可怜你,而放弃追求自己的幸福!”

李媛眼前金星飞旋,头重脚轻,使劲用手支撑着桌子才不至于跌倒在地,耳边反复回响:“我不会因为可怜你,而放弃追求自己的幸福……”

李媛心想:“而我会因为可怜他,而放弃追求自己的幸福!天下竟有这种不公平!”她狠狠地挂了电话。

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李媛被响声惊动,是头儿打的电话,问为什么没去上班。李媛推说病了。头儿安慰好好休息,没出什么事就好。

整整一天李媛躺在床上,心里堵得发慌。一天没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却吃不下一口饭。屋里静悄悄,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孤独、悲伤、抑郁、厌倦、寂寞、疲惫甚至恐惧,全都涌上心头,在心头汇成秤砣,压在那里,让人喘不过气。

天黑下来以后,李媛痛苦万分地给圣地亚哥的瑞姬打电话。瑞姬极为气愤,痛骂吴凯是混蛋。瑞姬耐心劝了半天,她的话归纳成一句就是,想开些,离婚对你来说是好事,不必难过。

后来,从陈慧那里知道,吴凯的“那个女人”就是杨俊。杨俊看不上吴凯,跟他明说了,不是因为他结了婚看不上,他即便单身,她杨俊也看不上。杨俊说,星期五晚上,她一直在家,只是他们的电门铃坏了,里面听不见。就是说,杨俊在屋里呼呼睡觉,吴凯在外面干等了一晚,还阴差阳错被老婆知道了。命运有时像在开玩笑。

吴凯没追上杨俊,离婚就不积极了。李媛问他,有没有去法院递送材料。吴凯含糊地说,还没来得及。李媛说:“那就由我在洛杉矶办吧。”吴凯随后写来邮件,字里行间语气婉转,但意图明确,他又不想离婚了。可惜晚了,李媛想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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