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推割草机的女孩(17)

李媛的泪水还没有流出之前就下定决心,今生一定要出国!倒要出去看看,究竟那里有什么,会让人忘却一切!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上楼,泪在默默地流,心在暗暗地哭。脚一步一步迈出,人一阶一阶升高,泪一滴一滴流下。

刚走进自己的房间,听到哥哥李牧在门口喊:“我借了一盘美国乡村歌曲,要不要过来一起听?”李媛没有回答。不一会儿门外传来美国乡村女歌手希珂特?戴维丝的成名曲《世界末日》。李媛喜欢这首歌,以前听起来叫人多愁善感,今天听上去让人椎心泣血。为什么阳光依然灿烂

为什么海浪冲刷着沙滩

难道他们没觉得是世界末日

因为你已不再爱我为什么鸟儿依然唱歌

为什么星星依然闪烁

难道他们没觉得是世界末日

当我失去你的爱,一切土崩瓦解清晨醒来,我困惑

为什么一切依然如故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生活何以照常运转为什么我的心依然跳动

为什么我的眼泪水盈盈

难道他们没觉得是世界末日

当你说再见,一切骤然变停整盘磁带听完了,李牧没听到妹妹屋里有动静,觉得奇怪。平时妹妹最喜欢约翰?丹福,只要一响起,她肯定会跟着唱,今天怎么了?敲敲门没有应声,李牧走进去,见李媛闭眼倒在床上,泪流满面,桌上摊开一封信。李牧拿起读完,按捺住气愤,安慰李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不必为他伤心。”说着厌恶地扔下信,斩钉截铁地说:“世上三条腿的男人没见过,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别难过,你将来嫁的人一定比他强!”李媛终于哭出声来。

毕业后三个月,李媛见到一个大学同学。没聊几句,那人就问方明远在英国怎么样。李媛最不愿听到这个名字。此后,她跟大学的任何同学都不联系了。

过了不久,她找来托福书,到图书馆去查皮特逊指南。一年以后开始联系美国的学校,被新泽西一所大学录取,但李媛托福分数不是很高,又学文学,没有任何奖学金。她写信给在宾西法尼亚的一对叫洛瑞德的夫妇,请求他们作担保。他们来中国时,李媛曾经给他们做过翻译。

洛瑞德夫妇很快回信,寄来担保资料。但李媛早已去大使馆打听了,没有奖学金很难签证。

收到担保资料的第二天,李媛天蒙蒙亮就去美国大使馆门前排队,到开门时已筋疲力尽。前面门口每走出一个人,就有人上前问:“签了吗?”没有奖学金的学生都没给签证。李媛已经做好被拒签的准备。

轮到她走近窗口,里面的签证官接过材料,看了她一眼,他就是被外面拒签的人骂得狗血喷头的大胡子。“为什么要去美国?”大胡子问。李媛早就想好了,反正也是拒签,干脆实话实说:“我的男朋友去了英国,去读剑桥大学,临走前跟我说再见了。”李媛说到这里,觉得眼泪已经不听劝阻,心里骂自己没用。于是泪水在眼里打了个转,坚强地没有掉下来。李媛轻舒一口气说:“所以我要去海外,而且一定要去美国。”大胡子不动声色地抬了一下眼皮,大概他还没听说过如此这般去美国的理由,他低头刷刷写了些什么,啪啪盖章说:“去吧。”

李媛走出大使馆,泪水终于流下。外面好几个人涌过来问:“签了吗?”得知没有奖学金还给签了,顿时人群里一片唏嘘,七嘴八舌地问:“是谁给签的?”得知是大胡子,有人嘴里就不干净了,“他妈的,大胡子净给些漂亮妞儿签证。我们这帮爷们儿这辈子还能有戏吗?”李媛不愿跟这些人啰嗦,急忙走开,后面追来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问她:“你要去美国什么地方?我刚才也签了,我有奖学金,去肯塔基。这是我美国的地址。”说着塞给李媛一张小纸条。“你什么时候走?”他又问。李媛只顾高兴,边走边说:“还没定呢。”推了自行车,那男生还追着问:“给我你美国的地址行吗?”李媛一边登上车子,一边回答:“我还没去怎么有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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