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明远醒来,听到霏霏在隔壁打电话,不知说什么,但是很生气。不一会儿她从屋里出来,说待会儿库塞尔送两个孩子回来住一天。
吃完早饭,门铃响了。一个欢腾跳跃的男孩呼拉冲进来,“妈妈,妈妈”,叫个不停。后面跟进来一个五六岁的女孩,非常文静,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流露出一种茫然,眉宇之间似有一种哀怨。她对妈妈不像弟弟那么亲。霏霏眼睛里放出光芒,抱这个亲那个,这是明远来到以后她最高兴的时刻。库塞尔随后走进来,他四十岁出头的样子,小腹突出,裤腰带不得已挂在小腹以下,一眼便知缺乏锻炼。见到明远,表情复杂地问:“你是……”
这一问倒提醒了正在跟孩子玩的霏霏。她站起身,走过来,亲热地搂着明远的腰,笑嘻嘻地说:“是我男朋友。”明远伸出手,打了个招呼。
库塞尔交待了几样孩子的东西就要离开,说明天来接孩子。临走又注视了明远一眼,表情不自然地点点头走了。
明远跟孩子们用汉语打了个招呼。两个孩子汉语不好。明远说:“妈妈是中国人,我们从现在开始讲中文,好不好?”孩子嚷嚷说:“还没吃早饭,饿了。”霏霏便去弄饭。明远跟孩子们玩,孩子们没带多少玩具,玩腻了就要听故事。明远边琢磨边讲:从前,有个男孩要出海捕鱼,他一心要钓大鱼。出海不久就钓到一条鱼,可惜觉得不够大,丢回到海里了。很快海上起风了,风浪越来越大,男孩艰难地与风浪搏斗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天亮的时候,他趴在一条破船板上,被海浪冲到岸上。饥肠咕咕,见到不远处有个老人家在岸边烧烤,香味扑鼻,就走了过去。一看这条鱼跟自己丢掉的差不多大,就问:“你是怎么钓到的鱼?昨晚不是风浪很大吗?”老人家说:“我是今天一早风浪停了以后出海的,昨天你没听天气预报吗?孩子,站在岸边看海,日丽和煦并不等于远处风平浪静。出海以前要做许多准备工作,其中一条是听气象预报。报纸、电视、广播一遍一遍预报有狂风,你怎么都不听呢?”老人家从篝火上拿下烤好的鱼问:“要不要尝尝鱼?味道可鲜呢。”男孩看了一眼问:“你不觉得鱼小吗?”老人家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这么大的鱼还小啊?你说的那种大鱼不叫鱼,叫鲸。”霏霏端上早餐,明远说:“先吃饭,吃完叔叔带你们去游乐场,好不好?”孩子们呼啦欢呼起来。孩子真好,一点儿小事就开心了。
孩子们吃着饭,霏霏给明远找出地图,明远仔细研究路线,等到饭桌收拾干净,霏霏拎了一包孩子们的零嘴,一行四人上路了。明远开车,霏霏坐在身边,两个孩子坐在后面,渐渐地明远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一会儿想,如果这是我自己的家,我和霏霏的孩子……一会儿又想,如果身边坐的是李媛,那仍然是我的家,我的孩子……可现在我的孩子在哪里?一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明远的眼睛有些模糊。他极力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是泪水还是固执地流到唇边。他悄悄用纸巾擦去了。
第二天,库赛儿来接孩子。孩子们依依不舍。霏霏难过地忍着泪,倚靠着明远,挥挥手,车子开走了。
回到屋里,明远也开始收拾东西,再过3个小时就要回巴黎。该装的都装进去了。明远拉上拉链,拖着行李,走出客房。一抬头,他愣住了。霏霏穿着玫瑰红裙子,站在客厅,头上还带着一朵红花。明远一下想起,这是霏霏当年在牛津参加剑桥、牛津交际舞大赛时穿的。霏霏走过来,轻轻地说:“陪我跳个舞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