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一岁以后,霏霏的母亲常感体力不支。霏霏想让她回国检查一下,休息休息。母亲便回到杭州,一回去就住院了,心肌梗塞。蒙蒙和父亲急忙从英国赶回去,不久母亲就去世了。临终前含含糊糊地叫“霏霏,霏霏”。蒙蒙知道她是不放心霏霏。蒙蒙担心会影响霏霏的情绪,把母亲去世的消息,一直隐瞒着。
霏霏的忧郁症一直没完全好,两年后又意外怀孕,生了第二个儿子,从此情况更糟了。孩子每夜必哭好几次,霏霏每次爬起来照看孩子,库赛尔一动不动。孩子每天凌晨拉臭臭,一拉完就哭,要赶紧爬起来换尿不湿。霏霏觉得夜里自己已经起了两回了,天快亮的这次不该是自己,可库赛尔纹丝不动。霏霏听着孩子哭没人管,只好再爬起来。每夜都休息不好,情绪急躁。
有一次,孩子深夜又哭了。霏霏叫库赛尔去看看,自己实在没力气。库赛尔装听不见,霏霏大声抱怨。库塞尔说:“你白天可以在家睡觉,我还要上班!孩子吵闹我休息不好,已经牺牲很多了,这种日子没法过!”霏霏流着泪,硬撑着爬起来喂孩子,哭诉自己白天洗衣做饭,根本没时间休息。库赛尔第二天晚上整夜没回家。第三天霏霏问他,他回答倒干脆:“我需要生活!真正的生活!”后来库赛尔常常不回家,霏霏得知他外面有个瑞典女人,精神崩溃了。从早到晚在大孩哭小孩闹的环境里,心情越来越差,忧郁症更厉害。
不久后的一个深夜,她穿着睡衣披头散发在雪地里走,被警察发现送到了精神病院。后来库塞尔提出离婚,以霏霏精神不稳定又没有固定收入为名,夺走了两个孩子的监护权。霏霏不明白库赛尔平时根本不管孩子,现在要监护权干什么,经离婚律师解释才明白,孩子就是赡养费,就是一大笔钱。失去孩子对霏霏打击更大。蒙蒙不久前去瑞典看望过霏霏,本来要去接她出院,可医生说再等两周,情况稳定一下。于是,蒙蒙很不放心地回到伦敦。**********明远一动不动地听完蒙蒙的讲述,想了一下说:“你告诉我霏霏现在的地址,我去看望她,接她出院。”蒙蒙眼里流露出感激,说:“霏霏常说起你,说她对不起你。其实我也知道,她是爱你的,一直爱你,只是一时糊涂。你去了,她也许病就好了。”
霏霏出院的当天,明远乘飞机到达斯德哥尔摩。在机场租了车按照蒙蒙给的地址直奔精神病院。一路上心情十分复杂。到了医院一问,霏霏已经出院了。于是又开车来到郊区的一座普通公寓。
按响门铃的时候,明远的心怦怦直跳。
门开了,霏霏穿一件设计简洁的无袖天蓝色旗袍裙微笑着站在那里,似乎最大的变化就是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眼角微微的纹路,凝刻着抹不去的沧桑。她像是刚刚做了发型,波浪形的卷发像黑色瀑布奔流而下。她依然漂亮。
明远拉着小旅行箱走进去,放下行李,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霏霏,一时不知所措。霏霏关上门,轻轻走近,脸贴到他的胸口,他于是张开双臂搂住她。明远问:“我是来接你出院的,你怎么自己走了?”
霏霏哽咽着说:“我不能让你见到我在医院里的样子。昨天冯欣和刘海峰两口子来接我回家了。10年前的圣诞节,你要来看我,我没让你来。10年了,你来了。我却成这个样子,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