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往京城的豪华马车上,静静的坐着一名姿容绝美、神情恬淡的年青女子。从南阳到京城这一路上大约要十天左右,除了打尖住宿,她几乎没有下过车,成日只是捧着本书。殷佑然也是爱书之人,即使是在马车上也存了好些,其中甚至还有朱颜从未读过的古本。看来若要真的和此人在一起,那日子也是容易打发的。
朱颜长了这么大,从来也没有离开过南阳,想到可以去京城亲眼目睹帝都的威严,一向沉静的心竟也生出几缕小女儿家的雀跃。不过这长途奔波真的是辛苦,尽管殷佑然为了照顾她已经放慢了行程;尽管这马车上已经铺了厚厚的垫子,她还是觉得腰酸背痛!如果琥珀在身边的话还能帮她揉一揉,可惜殷佑然不愿意带上琥珀,而琥珀自己也对要远离故土而忐忑不已。她从来不会去勉强别人,一个人独自上路,倒也无牵无挂。
她没想到殷佑然除了骑马打仗外,倒也是个极有情趣的人,除了爱书,也爱钻研棋谱,时常照着古谱摆出一桌残局苦思冥想,朱颜总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直到有一天心血来潮,帮着殷佑然走了一步,没想到那原本无望的局面竟然就起死回生了!殷佑然吃惊之余,从此便拿朱颜当成了陪练,他为人豁达开朗,若说官场是一潭混水,殷佑然就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了!从他身上朱颜倒也学了不少东西,殷佑然酷爱兵法,一本《春秋》更是翻的稀烂。朱颜闲来翻看这些男人爱看的书,倒也觉得极有意思。想想自己原先伤春悲秋的舞文弄墨,反倒落了下乘。
听侍候她起居的老嬷嬷说,殷将军和他的妻子感情极好,是京城出了名的恩爱夫妻。他的妻子姓白,是武威将军的女儿,没有嫁人前也上过战场杀过敌,端的是将门虎女!朱颜不笨,明白老嬷嬷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想必那位夫人平日里待下人是很好的,所以大家都想维护她吧。只是他们不明白,她从无争胜之心,用不着旁人明示暗示她与大夫人在家世才干上的云泥之别,她只求能得到一个安宁之所就再无所求。所以不管老嬷嬷说的再口沫横飞,她也只是微笑的点头,甚至还会附和几声。并不是虚伪,想那美丽女子,鲜衣怒马,驰骋疆场,朱颜心中也是无限神往。常在诗中读到古战场的硝烟弥漫,金戈铁马——那样广阔的天地,只怕她穷尽一生也是摸不到分毫的吧!
“小姐生的真美,”替她梳头的老嬷嬷忍不住赞叹,“难怪将军会突然破例,坚持要将您带回京城。”殷佑然并未正式将她纳妾,所以下人们始终以“小姐”相称。
朱颜笑了笑,这个老嬷嬷终究是个心善之人,即使心里为了大夫人鸣不平,却也会忍不住称赞她的容颜。不过要说殷佑然是低挡不了她的美貌,就未免太可笑了。这些日子里,即使是在棋局的厮杀中,殷佑然仍旧是对她彬彬有礼,用辞遣句都极为谨慎。除了早晚问安,偶有闲聊外,连半句带有感情色彩的话都未曾说过。所谓客气便是最好的疏远,殷佑然既有心要与她保持距离,她也乐得配合。
老嬷嬷最擅长的事并不是梳出各种美观大方的发髻,她自顾自絮絮叨叨的本事足以让所有的人望其项背。难得朱颜从来都能面带微笑的当最佳听众,换了别人早就受不了了。
“小姐进了府可要好好学学府里的规矩。磕头敬茶是必不可少的,大夫人虽说不讲究这些,可她终究是正房,又是一品诰命夫人!礼不可废,二夫人若要日子过得安稳,断不可惹是生非……”老嬷嬷见朱颜和颜悦色,越发说的眉飞色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