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雨拉住一直往外走的我,堵在门口,“雁子,你要干嘛。”
“你说我要坚强的,我现在去帮我爸拿衣服,他不会喜欢医院的病号服,我记得他以前就很挑剔,会褪色的他不要,显老气的他不要,质量差的他也不要。你看那医院的衣服一条一条的杠,多难看,我知道我爸不喜欢的。”我挣脱孟雨的手,回过头,倒抽一口气,艰难的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然后随即紧闭双唇,用力的咬着。
眼前的孟雨一把将我拥在怀里,抚摸着我的头发,“你等等,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她双手抬起我的下巴,声音急切而且充满不安,“现在,你先把嘴巴张开,你不要再咬着嘴唇,你在流血。”
我对着她担忧的脸,努力的摇着头,只是更加用力的咬住嘴唇,好像只有那一点点的痛才能让我知道其实我是存在的。
“秋雁枫。”孟雨嘶吼的声音在耳边咆哮,我看着她,空洞的眼睛里好像她的样子也模糊了,直到一双手臂突兀地摊在我眼前。
“秋雁枫,你要咬是吗,那你咬我的手臂,我让你咬。”他将袖子捋起,举到我的面前,焦急的眼神似乎和孟雨不相上下。
我看着他,不停的抽搐肩膀,而他随意的将手一揽,我就已经整个人扑倒在他的怀里。是的,我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哭,但每一次都是他的出现终结了我痛哭的思绪。
我从来不是强者,只是我懦弱的时候不需要太多人看到而已,我知道我抱着的是张迈,那个会在没人陪我的夜晚和我一起放烟花的男人,也是那个告诉我永远不要认为自己错的人。此时此刻,我能拥抱的还是只有他。
他的宽厚手掌一直搂着我,任凭我抽泣得多么不得体,他还是将我抱得紧紧的,好像只要他一放,我的那堵墙就会坍塌,“别哭了,我带你回去拿你爸的衣服。”
他挽着我,一步步走向出口,身后,孟雨担心的话语传来,“张迈,你小心点,打的。”
后来,我才知道,有时忽略一个细节,或许就是最致命的打击,可那时我还那么懵懂,错过了,就错过了。
路上,我们一直没有说话,他把那件黑色的皮夹披在我的身上,而他却穿着一件简单的毛衣,那天出奇的冷,冷到我冻僵了表情,冷到下车时我看到他不自觉的缩了下身子。
我想脱下衣服,却被他眼疾手快的制止了,他将手搭在我的肩膀,眼神温柔而善良。
“进去吧,伯母还在等你呢!”他总是那个最会安慰我的人。
熟练的开门,走进客厅,墙边上的按钮一按,客厅中间的水晶吊灯立刻放出的明亮的光芒。循着墙边的楼梯上楼,我小心翼翼的旋开卧室的门把,灯一亮,那些熟悉的东西还是印入眼帘。床头的墙壁上,是我1岁生日的时候,他们拍的结婚照,那时父亲说一家三口才好看,而母亲抿嘴而笑。
折叠整齐的双人床,我用手掌轻轻拂过,却感受不到儿时在床上和父母嬉戏时的温度,曾几何时,父亲开始厌倦在这里和母亲枕边耳语的,环顾四周,依旧没有改变的摆设,和四年前我和父亲最后在这里争吵的场景一模一样,只是那时父亲扔掉的水杯已经不见踪影。
“我离开前,最后一次和我爸发生争吵的时候,他正在吃降血压的药,那时他捂着心脏,小小的药片撒的满地都是,而我却决然的离开。”我抬起已经泪眼婆娑的脸望着一直在门边站立的张迈。
“张迈,我很对不起你,当初如果不是你帮忙,父亲的公司不可能起死回生,不!”我摇头,“应该说,是我父亲利用了你的正直和善良而盗用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那天晚上,你将那份足够将我父亲送进监狱的合同拿给我,我本来是想要挟我父母去帮你的,可最后他们骗了我,我妈告诉我,和你签约的公司是以她的名义注册的。张迈,我不能让我母亲去坐牢。她的青春都给了这个家,给了我,给了父亲,当时我只是认为我的母亲没有必要为了那样一个父亲去承担那些罪过。可我没想到,我父亲会竟然会那么对你,直到我看着你上警车,我还以为他们会帮你的,我真的以为,他们会帮的。”
我低下头,将脸埋进卷曲的大腿里,我因为这件事恨了父亲4年,所有每次我能回头的时我总是告诫自己,张迈呢?如果张迈正在不幸,你又怎么能幸福,你的父亲又怎能幸福。可我没有想过,失去往往是不需要给你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