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小虎,你们先回学校吧,帮我请假。”秋雁平对着一边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那对小男女下了道指令。
我终于知道,那个女孩叫小丫,今天的她扮相还是很清纯的,远没有昨日那般涂抹夸张,些许粉底的装饰将她的小脸装扮的很像可爱的洋娃娃,只是那件线衣还在,似乎袖子处的那根线依旧没有塞进去,想必年纪应该和秋雁平差不多,从她眼神里流露的点点,我能看出她对我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雁平,她和她朋友都不是善类。”小男生估计还在记恨昨天被我们耍弄的无辜,依旧不屈不饶。
“她是我姐,你们先走吧!”秋雁平的一句话很简单的将两个还很单纯,而且正目瞪口张的孩子带出了我们的谈话范围。
一步一回首之间,秋雁平和我却始终没再去看他们。
眼前的人,依旧低头不语,既没有刚才和小丫、小虎讲话时的那种气势和男子气概,更没有直面我的勇气。曾经认为,他就是那样,懦弱、小家子气,永远只配跟在母亲身边唯唯诺诺,只是刚才在人群里的忽然眼神相对,我诧异与自己怎么会在10年之后看到那双眼睛,曾经对着镜子恨不得敲碎的就是这样一种仇视世界和所有人的愤恨。
那时年少不经世事,一抹红色的唇膏和深蓝色眼影,嘴角处勾起的一弯浅笑,妩媚代替了稚气,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平和。多年后回想,我仍会心有余悸,只是当这种眼神出现在面前这个平日总是斯文而乖巧的男生脸上时,我好像被深深的刺痛了。
是不是金伯伯所谓的他和我像,也缘于此呢?我不得而知,只是当看他在我面前走远,我却没有之前那种想划清界限不去触碰的感觉,这犹如溺水过的人看到别人跳进河里,就本能想去靠近,将他托起,因为自己曾经试过那种无力的窒息感。
“姐!”他在这样的环境下,第二次叫我姐姐。
我从来认为我很残忍,所以我的回绝更是无需经过任何思索,即便此时我觉得我们的距离没有如此近过,“‘姐姐’这个词太伟大,我承受不起,我恨你妈,这个词总会让我下意识想起那个女人,如果你想我们心平气和谈话,就请你别给我戴那么大的高帽。”
他在我的面前垂下眼帘,用力的咬着下嘴唇,抿着嘴,尖尖的下巴有种不自然的抽搐。只是当我们彼此的眼神又一次交汇时,他竟然是第一次没有败下阵来,任凭是狂风扫落叶般凛冽,还是浮萍漂浮水中般摇曳,我们就这样互相看着彼此。
从他哀怨的眼神里,我竟能读出那丝恨意,当浓密的树叶被风一吹,阳光从那些飘逸的缝隙中洒落,落在我们彼此的脸上,犹如手一伸,却摸不到般惆怅。
“我其实特别恨你!真的,特恨!”秋雁平喉结抖动,仿佛用尽力气般对我说的第二句话。
来不及去梳理自己的情绪,我用重重的呼吸声回应着他,也压抑着自己复杂情绪背后的震惊。
“你恨我什么?”我轻笑着问他,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存在。
他一直安放于大腿的手掌逐渐缩起握拳,额头上的青筋因为这层用力而尽情显露,只见他用力咬着下嘴唇,似乎是想咬出血般不顾一切,片刻,他的话缓缓传来。
“我有时做梦都会恨你,恨什么?我恨你拥有父亲的爱却从来不懂得珍惜,我恨你拥有着我奢望却从来遥不可及的东西,却还那么肆意毁灭。”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看我时却是那么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