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所谓的归还,在他看来更像是怜悯。
不知道就这样在路边停留了多久,久到我们几乎冻结了彼此。
这种安静和思索,彼此脸色面无表情的坐着,直到罗家伦熟悉的脸扒在车窗露出鬼脸后,车内的人才如梦初醒。
孟雨没好气的朝那个脑袋扔了团纸巾,“干嘛呢,开车不开扮鬼吓人。”
罗家伦把头卡在半开的车窗上,一脸无辜表情,“我们都到了,可是看不到你们就折回来,没想到你们把车停这里欣赏风景呢?湖边,是不错,前面一对,这里也一对。”
“哟。”罗家伦张牙舞爪,身后是孟雨狡猾的笑容,“死女人,你掐警察。”
张迈伸过手臂,将那本卡在窗上的脑瓜抱在怀里,一个使劲往车内拉伸,一个拼命按住车门往外蹬着,边上的我,仿佛也受到了某种思想的解放,看着他们孩子般的耍弄,笑得如夏日桃花面带粉红。
吵吵闹闹,大家终究到了大排档,只是正值周末,店门却还是依然大门紧闭。我想是我们忽略了这个规律,周末,那家的店主总是习惯带着孩子去游玩,四年前的小学生,现在的中学生,却习惯不变。
老板的母亲坐在藤椅上摇晃,吱吱呀呀的声音响得悦耳,老人家一听我们是从这里出去如今回来的,招呼得热情,一杯杯的酸梅汁从里屋端了出来,在桌角排成一列。
酸而不涩,甜而不腻,几颗酸梅籽在杯子里漂浮,美而不华。
老人家笑得无比欢畅,子孙满堂的喜悦总是洋溢在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每刻下一道细纹,都仿佛能折射出一段耐人寻味的往事,银发满头的她用自己的快乐构筑这里无人时的欢舞。嘴角略弯,银色的门牙在笑的时候总是率先蹦跶出来,调皮而直率。
银发者和一些看似稳重实则还是稚气的男女围坐在桌边,吃饭的兴致完全被这种跨越年龄的交谈气氛而取代,老人毫不吝啬的搬出自家的糕点,直到每个人口塞一个,她才满足的点头,小小的酒窝即使已经几乎被皱纹遮掩,却还是微微浮现。
夕阳直落,从温暖的照射到善意的抚摸,我们已经打算离开,老人却还在招呼着说把茶喝完了再走。
小店其实很破旧了,老人说她和丈夫从学校开办的时候就来了,后来是儿子,现在孙子都初中了,外面有房子,可还是觉得割舍不下这种校园的情怀,看着人来人往,心踏实。
张迈说,这顿饭不吃也踏实,不进去,光从外面看那学校,就倍亲切。
孟雨一直骂他装老,人家老太婆坐摇椅上,而他,就该给个蒲扇子,于是我们笑开了,在曾经走过无数次,最后离开时只剩在校门口站立的大学名字在人来人往中依旧没有变过。
这是次只属于6个人的聚会,张迈,陈瑀涵,罗家伦,孟雨,关若菱,还有我。所以没有拘谨,没有形象,在学校后面的海边,一人一瓶啤酒的坐成一排。
海水随波打起,逐浪而下,弄湿了裤脚却没人去提起,是吧,年轻就是什么也不用顾虑,即便是湿了,仍觉得还是会干的。只是我们都忘记了,泡过海水的裤子,已经在不经意间留下了盐巴,涩涩的,苦苦的,尝一次,才很摇摆的说,这就是长大啊!
此时正是涨潮的时候,海浪一波接一波的打来,最后甚至溅到身上,身边的彼此都无人动弹,只有身后传来孩子的追逐和少男少女的嬉戏。
不记得以前我们是怎样的,是不是和那群人一样追着一层一层的海浪互相踢踏,罗家伦从口袋掏出香烟,孟雨伸出手,却被三个男人通通投以鄙视的目光。
男人和女人的区别,自己能抽烟,但身边的女人不能,可惜孟雨不是娇气的女娃,身边的包里还是能摸出一包,我也抽出一根点上。
红红的亮点,印在我的眼睛里,忽明忽暗,不知道身边的人是不是也一样,感触着那种淡淡的烟草味道。
“雁子,你不该吸烟。”张迈看着海平面,眼睛如水一样明亮,如水一般温柔,和着那浪打浪的敲击声传来。
我笑,吸烟仿佛是一种文化,彼时我讨厌他们在我面前吞云吐雾,此时我却沉醉其中。
“没有该不该,只有能不能。”我吐出烟圈,在潮湿中竟没有完全散去,而是径直扑到我的脸上,而眼睛几乎被刺到睁不开,眼角处总是似有似无的流出一些让我感觉冷冷的液体。
他没有答话,却看了看陈瑀涵,最后顾自吸了起来。
天上的星星零星点缀,没有刻意的编排,却能构建出那么神奇的星座,6个人,当我们用不一样的眼睛观察着头顶上空时,时光若能飞逝,是不是那个纯真的年代就不远。
图书馆的互相占位,直到被同学严重的鄙视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抱团行为;早课时张迈的早餐或是若菱的新鲜包子,每每坐在最后一排的我和孟雨总是被前座的男生恶狠狠的训示,别再吃了;当然还有凌晨那空无一人的篮球场,三对三的斗牛就是这样展开,无人喝彩却耍的尽兴。
而如今我依然会在书店靠窗而站,浓香的咖啡随手可得,却饮不出书香的味道;玛丽的火腿其实蛮好吃的,就是不如那时学校1块2个的包子,我想或许没有前排男生的刺激;NBA的转播一直都在,姚明去了那几年我就看了几年,我怀念张迈,怀念陈瑀涵,还有他们把球传给我,对着我吼,快投篮的声音。
张迈总是和我强调,你不欠我,可是我却想问陈瑀涵,是否还记得当年分手后我的背影,当我们在情人桥上把话说得如此绝对时,你是否知道是你让我真的懂得其实我是亏欠张迈的。
可是今晚,不是理解的最终场,剧散人回,和孟雨并排躺在床上时,她说,雁子,你明天能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