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花木易为春(15)

也许我和他只是两条直线,根本没有相交的可能,他的视线从来没有在我身上停顿,我的目光也从来没有因为许诺的任何动作而有所牵引,可偏偏有些人不甘心,是她刻意的安排才将我们的姻缘线绑在了一起。

周筱竹永远都不会想到,我和许诺真正交集的那一天,是拜她所赐。

“许诺,我很怕……”我有气无力地说,经过几个小时的煎熬,我已经心力交瘁。

他用手推了几下门,再用脚踢了几下,除了有引起剧烈震动之外没有任何效果,倒牵动着那几具骨骸不停抖动,使得我更加心惊胆战。

“你等着,我去找人帮忙。”他说。

“别……”我的话音还未落,他已经转身离去。

夹杂着绝望、无助的等待最为漫长,他离开的五分钟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小溪,这附近都没什么人经过。如果要找人的话,我必须回住院大楼那边,你得多等我一下。”他抱歉地说。

“许诺,你别走。”我急切地喊道,“你一走,我真的很害怕。”

“那怎么办?”他问道,“要不我坐在这里陪你吧。”他说着便坐了下来,对着我说,“你也镇定一下,坐下来。”

我背靠着门坐了下来,我们就这样背靠着背,相隔一个门板的距离。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轻缓,他身体的温度。

不爱一个人,也许一生一世的相对,都是无迹而终的平淡;可是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分一秒,便是一生一世的纠缠。

在所有人眼里,许诺好像一块冰,无人可以亲近。可是,他却能够将昏倒的陌生女孩带回家,能够不动声色地提醒一个与他毫无相关的女孩注意身体,能够在外面下雨的时候给她递上一把雨伞,能够在一群孩子面前展面他无暇的笑容,在他的内心,又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温暖和热情?

在我最为软弱无助的时候,他总是像天神一样地出现。那些漫不经心细小的温暖如同穿心利剑,刺入我的心脏深处。我想,我陷入了另一个劫数。

“许诺,”我故作轻松地说,“要不咱们聊聊天吧?”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聊天?”他不无佩服地说。

“还不是全怪你!如果你今天能够接受我的采访,我也不会被周筱竹护士关在这里。”

“周筱竹?为什么?”许诺的声音很惊讶。

“她觉得咱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我想后面的话已经没必要说下去,他定会明白。

果然,他拖着尾音,哦了一声,我和他都有那么一刻的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都说要聊天,可不能让气氛冷下去啊!”还是我先开口打破这份尴尬的沉默。

于是我们断断续续地用语言来填补长夜的空白,聊我和他的童年趣事,聊我和他的大学窘迫生活,聊现在工作的乐趣和烦恼……不知不觉中,东方的黑暗被点点曙光点亮。

就算我以前用膝盖加脚趾头,也不会想到会是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下,完成了我对许诺的采访。

寂寥长夜是很适合吐露心事的时机,说着说着,许诺竟然声音哽咽,对我说起了他的童年噩梦。尽管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只有三岁,可一切往事仿佛还历历在目,在他的心中,永远隽刻。

三岁孩童在母亲怀里,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好奇,缆车的绳索慢慢牵着他们上升,在山的顶部,父亲已经在那里等待。可是瞬间的黑暗,让他对天堂的向往变成了对地狱的恐惧。黑暗中,他被一个宽大而温暖的怀抱紧紧庇护,这个怀抱让他远离了恐惧与死亡。可是当他醒来的时候,眼睛所能触及的只有父亲,而没有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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