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花木易为春(2)

一直以来,我都为她和刘阿姨的到来抢了爸爸的爱而耿耿于怀,觉得自己可怜如同浮萍般漂移,可我毕竟一直都生活在爸爸身边。

但是林小河呢,她的童年从来都没有父爱,只有母爱,以至于造成她的性格易躁易怒、阴晴不定,连朋友都极为稀少。她走了二十多年,才走到爸爸身边。我恨她,她又何尝不恨我?我何曾设身处地地为她想过?

爸爸将林小河的手指从她嘴里取出,久久凝视着她的脸庞,看着看着,爸爸的眼睛湿润了。

“小河,爸爸去给你买,你喜欢的毛毛熊。”爸爸怜惜地说。

“爸爸,”我叫住了爸爸,“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而且你的腿脚不方便,明天我去帮你买。”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来到玩具店,眼光扫视着玻璃柜上那一排排毛绒绒的玩具,指着一只灰色的长毛熊说:“我要这个。”那只长毛熊双手围拢,抱着一颗红红的桃心,黑黑的玻璃眼珠呆滞无光,愣愣地注视前方,长长的尾巴,孤零零地吊在屁股后面。

这只小熊林小河肯定喜欢。

2

林小河的病房在六楼,我走进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刹那,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跑来,闪身钻入电梯。

他背对着我问:“你去几楼?”

“六楼。”我说。他的声音和背影我似曾相识。

他按了数字“6”,看来他也是去六楼。

电梯缓缓上升,我还没来得及正眼观察他到底是哪一个我熟悉的人,电梯开始攀升——“2、3……”猝然间,电梯摇晃了几下,发出哐啷一声巨响便静止不动,我啊的尖叫声还未冲出喉咙,灯就在此刻熄灭了,里面顿时变成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回事?”我惊惶失措,幸好电梯里有一个可以交谈的人。

“可能是电梯故障。”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这个声音让我想起他。

时间又过去了几分钟,我开始惊慌,拍着电梯门大喊:“喂,喂,有人吗?外面有人吗?”电梯里的灯抖闪了几下又灭了。我赶紧上前按紧急铃,可是没有任何人回应。此刻的我,满脸通红,慌张失措,呼吸急促,小说和电视里面关于电梯闷死人的恐怖情节钻进我的脑中,可我正是如花年华,现在还不想死啊!

生活中令我时刻抱怨的小事零零碎碎钻进我脑海,采访中遇到的难题、编辑室主任和同事在背后对我能力的质疑和窃窃私语、我和刘阿姨林小河纠葛的复杂心事,还有与庄的那段时刻折磨我的往事,以前都觉得重如泰山,无法抛下无法放弃,可现在一切如烟如尘,轻轻地飞出我的脑海。

生命之路有谁是一帆风顺的呢?即使有非议又如何,有磨难又怎样,我的影像在庄博涵的照片上已经褪色又如何?

只要阳光能够照耀,雨水就不会持续太久。但如果没有了生命,一切都是水中花、雾里景,为什么以前我总是将无谓的失意放大,而忽略了生活真正的意义?

“工作人员就算收到信号,赶过来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也许见我长时间没有说话,以为我被吓到了,他轻声说,“你别太紧张了。”

“那怎么办?就一直等吗?”因为他的存在让我觉得不那么孤单,我说话间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不安了,只是担忧仍在。

“你这样大吵大闹只会耗费精力,还不如等待别人救援。”他好像永远都那么冷静。

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我背靠着电梯光滑的墙面,缓缓滑落坐在地上,两个人开始短暂的沉默。不一会儿,他不禁失声叫道:“这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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