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2)

大师也忘记阅读经典给他带来的感受了。印象里仅仅是文字的解释凸现于感受的表面:“经典,能令聪明人激动的作品。”

四月份他买来了罗伟拍过的所有电视剧。连续看了十几个下午也无法搞清里面的人物关系,尽管他知道这些都是他写的。想想也是,这么多年了,写了几百万字,大师能记起来的人物只有魏宁,还有他的几个性伴侣。

因为买得多,换种说法是罗伟拍得多,碟店老板又送了他一套动画片。那时是日暮时分,春天的风似乎要将地球翻转。躺在床上他看着动画片激动地哭了出来。夜里他叫朋友送来了原著。只有两页,然而同样令人激动。五年前他曾生出过这样的迷信,何时体验到经典的感受,那就离再次写出经典不远了。

借着那种激动他写了一个短篇,讲一个女孩在平安夜被继母赶出去卖火柴,那时人们都在家中团圆,在无人街道上她思念祖母,祖母的幻象一直出现在划出火柴的光芒中。最终她死了。

后现代有种说法是对于经典的解读莫过于文本的重现。他也忘记是不是这么说的了。他觉得起码这掩示了自己新作的失败。

在夏天他得知自己成为那一年华语最高文学奖得主。“当然不是好消息。”他想。几年前他就宣称自己才不要候选那类似终身成就一般的奖像。那年他四十九岁,还不到五十,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写二十年。而且那一年他谎称自己在全心创造一本大部头的小说。被驯服的奖金当年被授予一位新加坡的诗人。大师自信在他得奖前大陆不会有任何一位作家能心安接受此奖。第二年他们把奖颁给台湾的一位小说家。第三年不知从哪挖来了一位荷兰人,不是华裔,一个纯种的用中文写作的荷兰人。到了第四年,刚好二十年,就像是讽刺,他们宣称大师因二十年前的《二分之三》当之无愧荣获此奖。

“或许是最后一篇佳作。”大师又坐回到桌前,他要撰写得奖感言。“才华是我的火柴,光芒是我的成就。”他行事日渐可笑,居然在纸上擦燃火柴来验证比喻是否得当。“没有错,最后一根火柴,”他写道:“火柴熄灭,光芒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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