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虽然你识字不多,可我的学习成绩却出奇的好,每次拿回奖状来,你总是故做惊讶的问我,咋就这么聪明捏?我咧咧嘴,回答一句基因好呗,然后你的笑声便恨不得把房顶掀起来。
后来,等我要上中学的时候,你做了一件让村里许多人摔破眼珠儿的事,卖掉了传了三代的老屋,带着我搬进了县城。你说,我女儿这样的娇人儿不该生活在这片破砖烂瓦中,只有去城里的学校读书将来才能有大出息。
在那个商品粮横行的年代,一个农民的孩子,能够挤进县城里的学校简直比登天还难,可是,你做到了,你用你的钱和一张笑得稀烂的脸,把我塞进了县里最好的中学。
全班37名学生,只有我一个是农村户口,然而没有一个人敢小瞧我,我穿的用的,都是那些学生们望尘莫及的,在他们的眼里,你就是那个年代最有代表性的一类人:暴发户。
每每有村上的人到县城里来办事,借宿咱家,问你是怎么把我安插进县办中学的,你总是扬起眉毛,一脸得意地说,咱称钱,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个校长一看到我,就象看到财神爷一样毕恭毕敬大气儿都不敢出。
我忍不住地笑,因为我知道,和校长面对面时,毕恭毕敬的人不是他,是你。
虽然,你为此花了不少钱,赔了许多的笑脸,可是,你觉得值。在你的世界里,只要是对我有利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你也会去做,你就这样。
4:
接到北京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你颤抖着双手,看了一遍又一遍,指尖触一下大学的名字,再触一下我的名字,笑得象个孩子。
不顾我的阻拦,你跑回镇上,摆了好几桌酒席,四邻八乡旦凡和你有过一面之交的,你都请了人家来。这一次,你把祥林嫂代言人的权限发挥到了极至,于是,那天,几乎每一个来吃饭的人都知道了,我是如何调皮,认玩儿,不肯学习,你以为我这辈子也就是回乡种地的料儿了,不成想竟然如探囊取物般考上了大学,而且还是北京的大学。听着人们有其父必有其女的吹捧,看着你眉飞色舞的样子,我笑得肝儿疼。
大学里,每次往家里打电话,你的第一句话总是“钱还够不,再给你汇点儿啊!”我说够,还有许多呢,然后,你便再次重复那句话:“甭省着,你爸这辈子,没别的毛病,揍是称钱!”
5:第一次领男友回家,你象审犯人似的,把他家的三姑六婆问了个遍儿,就差把人家祖坟刨开看看他们祖辈儿有没有人脸上长过麻子了。
你说你有的是钱,只要他这辈子好好的对我,你不会亏了他的。说这话时,你一脸的皇恩浩荡,那派头,那谱儿,估计就是盖茨巴菲特这哥俩也够呛能摆得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你口袋里的钞票变得空前得雄厚,以至那小子一瞅你掏钱就愣神儿,天天吃得满嘴流油儿,见了你就点头哈腰儿,敬畏得象小鬼儿见了阎罗。
你一厢情愿的认定,这小子会因为你的钱和你的威严,从此对我俯首贴耳,可是,我还是失恋了,两年的感情终是没能抵过隔壁班大鼻子女人的几个媚眼儿,在我几近歇斯底里的吼叫声里,那小子义无反顾的投靠洋鬼子去了。
给你打电话,本想涕泪双流的向你弹一曲怨妇调儿,不料却被你一句“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的话笑了个一蹋糊涂,是啊,我年轻,貌美,高才,何必非要吊在学校里的这几棵歪脖树上呢,世界之大,哪儿还划拉不着个好男人了,为这种白眼狼儿落泪,真是把人丢到姥姥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