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北京的五月,每天的天气都很晴好,阿然决定借这个时机,上来就先把外景地的戏全都拍完了再说,于是我们的第一场戏就直接奔了八达岭。
凌晨3点,所有人员集合完毕。被阿然招来帮忙的学生们都是一脸稚气,个个带着莫名的兴奋,丝毫没为这么早就动身而有任何怨言。
互相认识了一下之后,我们一路呼啸着向八达岭出发,我和同同一个开车、一个坐在副驾,阿然、四爷和那些孩子们坐在后面的车斗里照看器材。我搭的那个油毡布雨篷一点儿都不挡风,在大半夜的高速路上飞奔了一个多小时,下车的时候,大家一个个冻得嘴唇青紫、哆里哆嗦。
“没事儿没事儿,爬爬山就暖和了。”阿然原地蹦跳着安慰大家伙。
我们每人提着一两样设备,呼哧带喘地爬到了烽火台上,此时朝阳刚好从东方的云层里喷薄而出,红灿灿地挂在天边,同同和那几个学生顿时忘记了劳累,高兴得手舞足蹈。阿然端起摄像机,先拍了几个空镜,然后大家开始忙着确定机位、安置录音设备和反光板,准备开拍今天的重头戏,负责化妆的小姑娘端着一个五颜六色的大盒子在同同的脸上涂涂抹抹了好半天,并不顾我的一再抗议,给我的脸上也涂了一层油腻腻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对面八达岭长城上的游人渐渐多了起来,已经可以达到阿然预期的效果。一切准备就绪,阿然示意我和同同坐到了城墙指定的位置上。四爷手举一块小孩用的万次画板挡在镜头前,上面标了个大大的1字。画板一移开,我和同同便开始按照剧本表演了。
别看当初阿然讲这场戏讲得热血沸腾,其实演起来并没有什么难度,无非是同同先畅想一番未来,我用深沉的目光注视一下天边的白云;然后反过来再由我做一番有关理想的演说,同同用困惑的目光注视一下我,最后我们两个人一起迷茫地注视一下前方--说白了就这么点儿事儿。
我拿捏好了姿势和眼神,同同在我旁边开始念对白:“小时候家里住得挤,我一直想,将来能有个小小的房子就好了,两个人住,用不着太大,但是我可以把它布置得很漂亮……”
“停一下,”同同的台词说了没几句,阿然就喊了起来,“女一号的情绪把握不对啊,说对白的时候声调降低一点儿、语速慢一点儿、表情柔和一点儿,再来!”
“小时候家里住得挤,我一直想……”
“还是不对,”阿然再次喊停,“你说得太快了,而且不用那么神采飞扬的,明白吗?再来!”
“小时候家里住得特别挤……”
“停停停!”阿然终于不耐烦了,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同同身边,“这段戏咱们之前不是说过的吗?女主角在这个戏里是一个比较小女人的形象,她在说这段台词的时候,是应该抱着略有些羞涩的心理,用非常平缓、非常柔和的语气给说出来,甚至有点儿吞吞吐吐都无所谓的,可你干吗给说得慷慨激昂的啊?”
“我觉得慷慨激昂也没有什么不好啊,”同同歪了下脑袋,“你也说了,这些话也属于女主角的理想嘛,每个人谈到理想的时候都可能会是慷慨激昂的。”
“可是剧情明明就不是这么设计的好不好?女主角也不是这样的性格啊,要不然咱们把编剧叫过来问问。”
“不用问,”同同摆摆手,“我知道编剧是这么写的,但是人家不都说演员是可以对剧本二次加工的?所以我也可以有自己的理解吧?既然都是谈理想,为什么就只有男主角能激昂,女主角就不能激昂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