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僵持着,不肯说话。
在远处围观的坏小子们不太满意这样僵持的效果。其中一个跑了过来对小野说了些什么,然后交给了他一样东西。
我装作漠不关心,乜斜着他们的举动。
小野走过来,笑了。笑得那么真诚。他说,伸开手。
我被那抹笑蛊惑着伸开了手。我的手上多了一个红色的果子。色泽明丽而鲜嫩诱人。
吃了它。小野说。吃了它以后就加入我们了。
一种被组织信任的温暖情感迅速包围了我,瓦解了我。虽然没有痛哭流涕那么夸张,而我也足够被感动了。我点点头。拿起了红果就往嘴里送。
而我因为投靠组织的热情太过浓烈直接一口就下去了。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我迅速擦了一下嘴巴,然后说,好了。
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太满意。怎么就一口吞下去了呢?马上他们又拿来了一个。依旧是作为头领的小野对我宣判:刚才那个你吃得太快了。慢慢品。小口小口地。
我接过来,心里有种不祥的感觉。但是我还是若无其事地小口放进了嘴里。一口一口地。
吃完啦,真好吃。哪里找到的啊?
嗯?真的好吃吗?不会吧。
是啊,真的很好吃呢。好甜呀。我冲他们吐了吐舌头。
他们马上抱来了一堆。小野带头其他人也慢慢放进了嘴里。刚吃了第一口,他们就全部吐出来了。呸呸吐了几下,嘴里还是一股涩腻苦酸的味道。这果子不是一般的难吃,我吃第一口就感觉到了。他们的捉弄意味太过明显,于是我就给了他们一个漂亮的反击。
小米粒!少年们明显被我的谎言激怒了。
我撒腿就跑。跑得剧烈而执著。他们在后面喊,小米粒小米粒,别跑了!我们不追你啦!
谁相信你们的鬼话。我飞快愉悦地穿梭在城北的小巷子里。这不像一场惊心动魄的追踪,而像一次轻松无比的逃亡。我跳上了矮墙,居高临下看他们是否追踪而来。
我轻吁一口气稍稍安下心来。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我脚跟。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惊慌挣扎之时我跌下了矮墙。矮墙下面是一片沙地,我就头冲下跌落了下去。当时疼痛的感觉我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我满脸是血伤口密布,大概很吓人,我没哭也没闹就只看着他。小野被我惊呆了,他傻坐着想不到应该做什么。后来那群少年全拥过来了。他们提醒小野应该送我去医院。小野马上理智起来,吩咐其中一个人跑到我家去报告,然后他抱起我就往医院冲。
医生给我清理完伤口后发现额前有一条一寸长的口子需要马上缝制。小野一直陪在我身边,听到这些他紧张地看了看我。我安慰他道,没事没事。我的父母赶了过来,都被我的样子吓住了。问到事情起由的时候,小野刚想答话被我打断了。我告诉他们这是我自己爬墙踩滑了摔下来的。小野看着我沉默了。
之后我的脸就被医生裹得像个木乃伊只剩两只眼。足足有一个多礼拜绷带解除,之后拆线。脸上的伤都已全好,没留下什么疤,算是未损朱颜。而额前的那块疤却消不掉了。从此以后我都以刘海覆额或者帽巾遮盖,对我来说也没什么。
可是,我却因此赢得了少年们的友谊,特别是小野。从此以后他们就带着我一起混迹于城北地带了。我们爬铁路,走青苔路,爬树,抓鱼,巷战,钻进再往北的绿野。漫长的少年时光就这么被我们踩了过来。这是我少年时代最重要的伙伴。
而那个威风凛凛的少年,他如此的洒脱狂放。我想,有一天,他一定会忘记当年目光死死追随他不肯放松的小女孩。
马号街上的流莺
我们还在城北的小巷子里随处穿梭时,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些美容美发厅。这些外来的妹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马号街边的大多数门头店面。从外面看过去,大多数店面狭小拥挤灯光暧昧,外间和里间由珠帘隔开,而美容美发物品错落杂陈,甚至都寥寥无物。盛夏太阳倾覆整个城北大地的时候,这些从外地来的化着浓妆的姑娘们穿着少量衣物拿个马扎坐在店铺外面。路过行人纷纷侧目。马号街上的男人偷偷观望,而马号街的女人则暗暗切齿。他们对她们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