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舌》第三节

罗军突然义愤填膺地说:“可有些人呢,就是假惺惺的,表面上也在开追悼会,但心里说不定还笑呢。”

秦雄见他故作神秘的样子,非常不耐烦,“你是说谁?”罗军把身子往前探,说:“好几个人呢。阮社生前待他们不薄,可他们还写信告他,阮社是被气死的。”秦雄一听倒觉得新奇,“除了安国心,还有谁会告他?”他想起那次阮社长亮出检举信的情形。

罗军说:“还有印刷厂的人,和他以前炒掉的两个人。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说不定广告部也有。”秦雄问:“都告他什么问题?”罗军悄声道:“有经济问题,还有就是女人方面的事。”秦雄愤怒地说:“真是卑鄙,阮社长我还不清楚!他如果有什么问题,那我们大家就都有问题了。”

罗军一副了然的表情,“所以说人心隔肚皮啊,秦社你今后也要小心。就是你们领导,对阮社的感情谁真谁假,我也看得出来的。”又不放心地说,“我也都是听来的,你不要对人家说。”

罗军这次的卖主求荣表现得太明显了,但秦雄没有心思考虑那么多,他现在完全被罗军透露的消息弄得心烦意乱。有关阮社长和丁香的传闻,秦雄觉得可以理解,毕竟阮社长是个男人,而且是个事业成功的男人,但是说他有经济问题,秦雄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

阮社长在公款花销方面是有名的抠门。就连平时的办公和接待费用,他也能省就省,有人浪费了纸张就可能挨他一顿批;在吃喝方面比有的员工还简单,招待上司从不讲究排场,每次饭局后他都要求打包;他从来不允许报社职工虚报交通费和加班夜宵费,一经查出就予以公开批评;在个人穿着上,他更是节俭到家,一件衬衫穿了几年还舍不得丢,以至被外人称为“农民社长”,可谁都知道他是个掌控大量资产的公家老板。当初的报社大楼工程,秦雄记得非常清楚,是真正的阳光工程,阮社长的几位朋友都被排除在外,中标的是浙江的一家建筑公司,造价最低。当然,阮社长也有大方的时候,那就是发奖金丝毫不手软。他率先发明了“特殊贡献奖”,对年度有杰出贡献的个人给予重奖,秦雄工作第一年就领到了一个特大红包,相当于他整年的工资收入了。

这样的阮社长,他能有什么经济问题呢?

秦雄琢磨着可能告状的人。安国心自然是榜上有名,可那个“印刷厂的人”是谁呢?丁香的副手吗?不会的,那个人老实巴交的。秦雄对印务部的其他人也不熟悉,暂时懒得去理。那两个被阮社长炒掉的人是谁呢?在秦雄的记忆中,阮社长对职工的经济错误和工作上的重大失误从不手软,这些年新闻部和广告部上至主任下至记者被他开除了不少人,想从中找出那两个告状的人等于海底捞针。

最让秦雄伤神的是“说不定广告部也有人”那句话。罗军当时眼神异常诡秘,让秦雄觉得这个广告部的人不是个小角色。那么……

16

据财务统计反映,胡玫这几月的业绩非常傲人,连石秀秀那样的大腕级人物都难以望其项背,每个月她领到的钱都比秦雄多一倍,按合同规定,年终她还有一笔可观的业务超额奖励。这情况对报社来说不是坏事,可她的收入超过了其他人所能承受的限度,红眼病就泛滥起来。最让秦雄头疼的还是她跟其他业务员的业务冲突,虽然胡冬从未向他反映过,可副主任任志高间接向他提起过,秦雄苦于一直找不到平衡的办法,只好拖了下来。偏偏胡玫一向张扬,最近几次把石秀秀骂得狗血淋头,一旦业务员们的怒气都暴发起来,事情就会变得不好收拾。

胡玫花枝招展地来到他办公室。秦雄格外温和地对她说道:“你最近的变化蛮大嘛,不问情感,只问工作,业务好出色哟。”胡玫媚笑道:“谢领导夸奖,本小姐是什么人?有人说我是报社头号花瓶,我就是要做给他们看,再说现在最靠得住的是钱,要那么多情感干什么?”

秦雄笑道:“钱嘛,是很重要,但你胡玫会缺那几个钱?还是情感的事不能耽误啊,都三十好几了。”胡玫呵呵笑,“钱越多越实在,这是永远的真理。我根本就不想嫁人,真情这东西根本就是虚假的,现在的男人,我总算是看清了!”

秦雄故意道:“怎么了?你阅历那么丰富,就没碰到一段真感情?也把我们这些优秀的男人贬得太低了吧?”胡玫由激愤变得黯然,“老实说,我曾经也遇到过一个好男人,后悔当时不懂得珍惜,可如今这些男人哪,我想珍惜却找不到一个值得珍惜的理由。”

秦雄深表同情和理解,想起自己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便劝慰道:“算了,把标准降低一些,还是做个幸福的女人结婚生子最实在。”胡玫叹道:“结婚的事不敢指望了,可我还是想要孩子。这些天我还正想着找个优秀的男人借个种,生个小孩呢。”秦雄道:“那还不好找吗?你面前不就有一个?”胡玫笑道:“臭美吧你!”

闲扯了半天,秦雄才把意思挑明,劝她要注意处理好与广告部业务员的关系,不要抢人家太多的客户,并分析了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不料胡玫竟然像泼妇一样跳起来,“谁能拉到客户就是谁的本事,哪怕把他们拉上床我也佩服!全是一帮叽里呱啦的窝囊废,还在背后说人家!本小姐谁都不怕,看他们敢翻了天!”

秦雄又苦口婆心地劝导一番,她非但不领情,还反过来把矛头指向了他,“你别说得那么好听了,难道你对谁都这么公平?你介绍进来的那个丁当,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背后搞鬼不说,还成天黏着胡冬那坏种,那副哈巴狗的德行我看着就恶心!”

秦雄被她戗得无言以对,气愤地摆摆手让她出去了。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