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是社交的巧克力
20世纪80年代,发育心理学家埃德·特洛尼克(Ed Tronick)、杰夫·科恩(Jeff Cohn)和蒂法尼·菲尔德(Tiffany Field)对产后抑郁症影响母亲-孩子互动交际的情形产生了研究兴趣。他们的研究工作,还有其他研究人员的工作,都揭示了这一事实:产后抑郁症削弱了母亲积极的情感,她的微笑越来越少,她话音中的温馨感觉也越来越少,她表达积极情感的技能已经不大能与孩子的肌体动作相匹配。对于那些亲身体验过产后抑郁症的母亲来说,孩子们的行为往往和母亲们互为表里、互相参证。他们往往变得更加烦躁不安、忧郁哀伤而且忧心忡忡。
在我看来,荷兰艺术家简·斯蒂恩(Jan Steen,1626-1679)在描绘人类微笑与笑方面是最伟大的绘画艺术大师。他有一幅名为《露台上的欢乐聚会》(1673-1675)的画作,这幅画由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收藏。在这幅画中,人们可以发现画家对于各种各样的微笑与笑细致入微的刻画。在前景中的那位少女,画家的模特是他的第二任妻子(他早年丧妻),她的脸上露出了腼腆的微笑:她虽然扭过头来,但目光的接触却依然还在。左上方的逗乐小丑(在他滑稽的帽子上扎着一根香肠)也在微笑,他那好色的舌头伸了出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旁边有一位女士,她的双唇微微地有些收拢,这是她掩饰爱慕之情的表面迹象。那个琵琶演奏家,他脸上有一个浅浅的微笑,看来这个微笑牵涉到了一个眉毛上扬、目光仰视的微妙定式,我们发现这个微笑是表达狂喜心情的信号。注意一下坐在最左边的那位头戴白帽子的绅士的表情,这位绅士是画家的自画像,在这个表情里笑的种种幸福感觉都被揭示了出来,而这正是我们在下一章里将要探讨的内容。
我们的日常交际互动经常点缀着微笑,准确地说是D型微笑。在父母与孩子的交际中,在陌生人之间互相调戏的交往中,当听到别人嘲讽我们的熟人而我们默默不语的时刻,微笑就像巧克力一样调剂着我们的社交生活。当人们有巧克力可供享用的时候,不仅幼小的孩子们,还有许多成年人都会热心地做每件事情,比如采摘园子里的蔬菜,清理宠物仓鼠的小笼子,倾听拖沓冗长的成人故事,完成令人厌烦的工作任务。微笑也是一样;它是幼儿最早接触到的激励因素,也是父母热切向往的东西。在相关研究中,实验人员让一个一岁大的婴儿坐在玻璃制造的、视觉上的悬崖绝壁上。这个"悬崖"其实就是在一个陡坡上搭建的玻璃板。母亲就站在悬崖另一边,这个婴儿马上看着母亲,希望得到解决迷津的相关信息,这个悬崖看上去很危险但又似乎是可以通过的。如果母亲表现出恐惧的表情,那么,没有一个孩子会从这个玻璃表面爬过去。我在伯克利的同事乔·康姆玻斯(Joe Campos)发现,如果母亲发出微笑,大约80%的婴儿会急切地爬过这个玻璃板,冒着可能受到伤害的风险,朝着母亲微笑,投入母亲那温暖如春、安然如山的怀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