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巴多认为,我们不该把恶归咎到少数坏苹果身上,而应该更审慎地考察发现装坏苹果的木桶存在什么样的问题。进化令得人人都具备作恶的能力,可只在极少数的环境下人才会作恶。在经济生活中,倘若安然的“贪婪是善”伦理是惯例而非特例,市场资本主义早就崩溃了。恰恰相反,谷歌及其“不作恶”的企业信条才是惯例。
市场要讲究道德,必须存在两个条件:(1)靠个人关系强化的内部信任;(2)靠社会制度强化的外部规则。在本书的最后两章,我们将看到信任如何通过直接的个人接触建立和巩固,又如何通过社会制度加以强化和维系。本章我们主要介绍制度性刹车失效时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
恶的特质论认为,恶是负面的人性所致。恶的环境论则认为,恶是堕落环境的产物。宗教(原罪)、医学(内科病)、精神病学(精神疾病)和法律(个人责任)普遍采用恶的特质论;社会心理学家、社会学家、人类学家等则更倾向于恶的环境论,因为他们敏锐地察觉到环境对人类行为的塑造力量。两种理论其实都不算错,且相互发挥作用。从特质上来说,我们具备行恶与行善的能力,具体的行为表达则取决于环境以及我们是否选择那么做。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Aleksandr Solzhenitsyn)在其经典作品《古拉格群岛》(The Gulag Archipelago)一书中尖锐地指出,作恶的能力隐藏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要是坏事全是阴险的恶人干出来的,那只需要把他们从人群中分离开来消灭掉就好了。可善恶之线贯穿着所有人的心。有谁愿意消灭自己的一半心呢?我们善与恶的双重本性源自进化过程:人类是社会性灵长动物,对内亲善,对外排斥。为了个体的生存,我们必须和群体内的伙伴友好相处,这带来了同情、合作与利他等道德情操的进化——也即亲社会倾向,或善的特质。但进化压力不光创造出人类对群体内成员的归属感,还创造出了对群体外陌生人的仇恨与排斥,这导致了暴力、竞争和自私等邪恶情操的计划——也即反社会倾向,或恶的特质。
1990年,社会心理学家查尔斯?裴度(Charles Perdue)用实验证明,我们自然地倾向于把世界分为“我们”和“他们”。研究人员告诉受试者,他们参加的是语言能力测试,要学习一些毫无意义的音节,如xeh、yof、laj或者wuh。一组受试者看到的无意义音节是与“我们”(us、we或ours)一类的圈内词汇配对的。另一组受试者的无意义音节是与“他们”(them、they或theirs)一类的圈外词汇配对的。此外还有一个对照组的无意义音节与中性名词(他、她的或你的)配对。接着,请受试者评价这些无意义音节带给自己的愉悦感或不愉悦感。值得注意的是(当然,值不值得注意,取决于你对人性的看法),无意义音节与圈内词汇配对的受试者,评出的愉悦度明显高于圈外词汇组和中性词汇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