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我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位牙医,强加给他人巨大的疼痛,所以似乎没有人乐意见到我。然而,我并不会拔牙,我的目的是从一些明显焦躁不安的人那里提取数据。敌对情绪在我的“工厂”中四处弥漫,而令我感到惊讶的是,这种敌对状态似乎在我们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在我为罗兰做的第一个项目中,雇佣我们的汉斯是唯一一位在我们抵达之后对我们友善的人士。汉斯长得又瘦又高,不太爱说话,总是带有黑眼圈,从他犹如瓶底的眼镜下投射的目光可以看出,他也是不太信任我们的。
和我交谈的人基本上都是在公司的等级制度中,比汉斯这样的经理人低两三级的雇员。我和这家环球金融机构规划部的某位地位低下的员工(我们就把他叫做“施密特”吧)的对话大体上是这样进行的:
我说:“我们想得到30 000亿个客户的交易数据,这些数据是从59个从来没有交流过的部门的信息系统中提取出来的。”
施密特说:“这种数据是不可能有的。”
“我们需要在星期二早上得到。”
“绝不可能!星期二过节,大家都放假了!”
“好吧,星期一下午怎么样?”
“但是,明天是周末!”
“好极了!我们可以在办公室会面!”
“但是,这些数据不干净!”
“脏就脏吧,无所谓。”
“我没有这个权限!”
“星期三,我们将会和董事会成员见面,这些人负责雇佣、解聘你的老板以及你老板的老板。那么,你有什么话说?”
“呃!”
很快,和许多年轻的咨询师一样,我打算搬出坐落在遥远的城镇中的酒店客房,我在那里唯一认识的几位当地人很讨厌我。
在许多咨询案例中,一个组织内部的敌意总是有其特定的来源。在汉斯供职的银行中,这双邪恶的眼睛来自一位名叫尤尔根的高级经理人。他是一大堆业务的负责人,在手绘的组织图上,这些业务被谨慎地描述为“尤尔根世界。”
“这么说,你们是汉斯雇佣的人了?”在终于肯屈尊与我们见上一面时,透过他吐出的一层层烟圈,尤尔根这样说道。
他轻蔑的口吻就如同水泥般浓厚。我猜测他的年龄大约是我的两倍,他的体重可能也是我的两倍吧。他的尊容和头发看起来好像是在一个烟灰缸中来回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