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饭

和著名出版商张小波约吃饭,他挺神秘地说:“带你去见一个人。孟尝君你认识吗?”

“认识。”我点头,“此人门客三千,生活在两千年前。”

“转世了。”张小波肯定地说,“就住在望京新城,而且远不止三千人的规模。”

这是说什么呢?满腹狐疑,七拐八绕来到一高楼下面,向保安报上门牌号。保安说:“真热闹啊,今天又是一大桌。”

开门迎接的是不认识的人,还有一只小狗,叫黄小乐。张小波进门就直奔里屋而去,这才见到主人——微微发胖,有点谢顶,满面红光,出来了,听介绍,握手寒暄。此人叫黄珂。黄珂说:“坐坐,随便点。”

没什么客套了。屋子里已经有不少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中国的外国的。有的见过面,有的没见过面,在东拉西扯。厨房里则飘出饭菜的香味。我属于生人,坐那儿老实看报纸、抽烟、吃樱桃西红柿,心里想挺邪啊,在家请这种规模的大客。黄小乐则特忙活,一有人来就跑过去叫,赶上门铃了。

“黄珂好客,所以每天请客。”张小波介绍说,“每天来这的三十多人,为此雇了保姆做饭。当然他自己也亲自下厨。逢年过节,这就是大伙的家,盛况空前时,还要翻台。据不完全统计,每年在他家吃饭的,达到两万人次。”在张小波的指引下,我见到了直达天花板的酒柜,上面列满了将军一样的白酒,还有林立的各式各样士兵般的酒杯。我还看到黄珂拉着人打牌的那间屋子,红酒一箱箱堆积起来,占去大半面墙。

请客请出气势来,黄珂还办了本杂志,就叫《黄客》。我认真学习了一本,内容有三:一是食客们的经历与成就;二是食客们在黄家吃饭喝酒时的图片、文字记录;三是对黄家饭不遗余力的歌颂。诗书画影样样俱全,看得人垂涎欲滴不说,还有无穷无尽的遐想。

到黄家吃饭的,大多是诗人、演员、作家、画家等等,没想到我在这里还碰见了熟人,女作家虹影,平面设计家旺望忘,还有诗人李亚伟。当然李亚伟现在的身份,是“出版界的黄花鱼”。这是以张小波为参照的,他说张小波是“巨鳄”,他自己是“黄花鱼”。不过不管是什么鱼,大家都挺自觉的,只要人在北京,到饭点没处去,就来了,其中也不乏我年轻时候就如雷贯耳的名人,让人恍然回到火红的八十年代。

要开饭了,好多人都七手八脚地参与摆台——两张长条桌鱼贯拼好,餐具凳子码放整齐,大家排排坐等着上菜。保姆兼厨娘和黄珂一样,是重庆人,麻利得很,一大盘一大盆地往上搁。黄家饭是重庆风格,鸡鸭鱼肉都有,不过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一盆豆花,那可是自己制作出品的,不蘸任何调料就能吃。当然,黄家最著名的是黄珂亲自创制的鱼——叫什么我已经忘了,因为黄小乐在老黄介绍鱼的时候正扒在我腿上,眼巴巴的瞧着我。可我还是狠心地让它失望了——黄家的规矩,不能喂狗吃人的食物。

黄珂跟我聊天,说他年轻时也是做媒介的,办过报纸,然后呢,不知怎么就开始请客了。接着他的注意力被张小波吸引。戒酒三个月的张小波执意要喝,老黄就在一边劝。当然这种劝阻起到的是反效果。在黄家吃饭,有充分的自由,喝不喝,喝什么,喝多少,一般都自己决定。

这顿饭热闹地吃完,曲终人不散,几个人要留下来和老黄玩牌。我在回家的路上想,个性极强的人能在一个大饭桌上其乐融融,菜好吃是一方面,关键还是老黄给大家创造出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但感觉强烈的氛围。

有个周末看电视,突然发现黄珂上了中央台10频道的《人物》栏目。说的不是别的,就是他请客。张小波李亚伟虹影等人侃侃而谈,一看就没少吃。

整个节目,我就记住一句话。为了更好地服务于更多的群众,老黄已经准备在七九八工厂,开张一个饭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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