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的托洛茨基主义者(3)

布勃诺夫当然是奉行斯大林的主张处理“中山舰事件”。3月24日,布勃诺夫结束“观察”使命,要率团回国了。临别,他召集顾问团开会,总结经验教训说:“顾问团在军事和政治领导工作中犯有严重错误。其中之一就是未能及早揭露和消除军事工作中的重大冒进做法。中国军官脖子上有五个套:参谋部、军需部、政治部、党代表和顾问团,这种情况与中国军队历来的习惯毫无共同之处?任何过火行为都将:一、更加吓跑大资产阶级;二、引起小资产阶级的动摇;三、使尚未消除的中国军阀主义的习惯一再重新产生;四、增加国民党右派之间的矛盾,最后会使破坏国民革命的危险更加严重。”

布勃诺夫的讲话以反对冒进和过火为基调,苏俄顾问们当然也就不敢再去刺激蒋介石了。苏俄顾问团对“中山舰事件”采取了拉住并利用蒋介石的方针,并且说,为了利用蒋介石,必须使之“得到比现实更为伟大之权力与实力”。2月17日至3月15日在苏联召开的共产国际执委会第六次全会,把国民党接纳为同情党,把蒋介石列为共产国际主席团名誉委员。已经逆转的蒋介石在斯大林那里还是香饽饽。在这种情势下,以陈独秀为首的中共中央对“中山舰事件”也采取了妥协退让的方针。

苏联顾问团和中共中央的妥协退让态度帮了蒋介石的忙。他羽翼未丰,正为反共事件闹大了不好收场而发愁,苏俄顾问的态度让他下了台阶,他忙草草收兵,暂时收敛反共的锋芒。

国内风吹,国外草动。“中山舰事件”的消息传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引起强烈反响,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学生中的国民党左派同国民党右派学生,就中国革命问题展开激烈辩论。斯大林、托洛茨基相继参加了“中大”讨论国共合作的大会。在学校组织辩论的时候,小蒋狂热地出席准许学生发言5分钟的集会,带着一大堆书,一边翻书寻找引用托洛茨基的话,一边像打机关枪似的快速发言。有位同学形容他是“条理分明”的演讲员,能充分运用5分钟的发言时间。蒋经国也写文章赞扬托洛茨基的立场,张贴到学校的《红墙》等大字报上。他还一度与几位同学一起去拜见托洛茨基。

中国革命问题成为导致斯大林和托洛茨基最终分裂的三个主要问题之一。以斯大林为首的联共中央以及共产国际在指导中国大革命过程中出现错误,主要表现为:放弃统一战线的领导权、忽视革命武装的重要性,向国民党新老右派妥协退让,一直对蒋介石寄予厚望,甚至曾考虑吸收国民党进入共产国际组织。

1926年6月,中国共产党和国民党分别接到共产国际的通知,要求两党各派一名代表参加将在11月召开的共产国际执委会第七次扩大会议。蒋介石派邵力子做国民党代表,临行前,他要求邵力子在莫斯科尽量争取使国民党加入共产国际。9月初,邵力子与中共代表谭平山一起到达莫斯科,邵力子向共产国际执委会交了一份报告,转达了蒋介石的意见,几天后又向共产国际执委会交了补充报告,专门谈了国共关系问题。由于共产国际执委会一直没有明确表态,邵力子又于11月25日再次致信共产国际执委会,表示强烈不满,并建议共产国际与国民党之间互派代表,国民党驻莫斯科的代表应该参加共产国际的工作。建议避开了国共关系这个难题,因此,共产国际觉得可以考虑。1927年1月6日,共产国际执委会主席团经过讨论,原则上同意邵力子的提议,并责成远东局书记处对此事进一步研究。远东局考虑到国共之间的复杂关系,将此议否决了。要不,国民党与共产党就一起成了共产国际的成员,蒋介石发动反共事变后,斯大林就更被动了。

虽然发生了“中山舰事变”,斯大林也看到蒋介石日趋反动,并有情报说蒋介石要解除上海工人自卫队的武装,但他还没有放弃幻想。邵力子回国之前,斯大林再次会见了他,斯大林还拿出一张自己的照片,让邵转赠给蒋介石,并笑着说:“如果蒋介石真的要解除工人自卫队武装,我却把自己的照片送给他,工人们会怎样看我呢?”

4月12日,蒋介石果然发动了反共事变,解除了上海工人的武装。邵力子是在回国途中经过海参崴时知道事变消息的,他惊讶气愤之余,于4月23日致电共产国际执委会东方部主任拉斯科尔尼科夫说:“上海使我担忧,我不能充当反革命的武器,我请教如何斗争,现寄回斯大林的照片。”

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事变后,托洛茨基反对派紧紧抓住斯大林对中国形势的错误估计发起进攻。原先一直支持蒋介石的斯大林回避错误,反而立刻把这一变故怪罪到中国共产党和托洛茨基头上,声称他早已预见到国民党右派会掉头出卖革命,但是他现在指望继续与武汉左翼国民党汪精卫等以及“基督将军”冯玉祥结盟身上。托洛茨基又跟他唱反调,主张与国民党各派全面决裂,在中国各地建立工农苏维埃政权。由于蒋介石的反革命政变证明了斯大林的错误,托洛茨基的正确,托洛茨基的主张在中山大学更有市场了,其中有少数学生加入了托派的秘密组织。

1927年10月,恼羞成怒的斯大林把托洛茨基逐出苏共政治局,谴责托洛茨基及其追随者是社会民主党偏离分子。可是,中山大学绝大多数中国学生、拉狄克以及若干老师,依然赞同托洛茨基的“不断革命论”观点。蒋经国尤其活跃,同学们开始称蒋经国是托派的组织者。在莫斯科一直春风得意的蒋经国,恐怕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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