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与心头:眼(1)——电光
所谓一见倾心,多是媚眼放电、蚀骨销魂的直接后果。
爱的目光是所有孽缘的开始,在传统的东方习俗中,暗送秋波之“波”,眉目传情之“情”皆是眼可见而无物的精神形态。以男女间眼风开始的风花雪月,多带有暗示性,常常是当事人意会而为外人所忽略,同时,目光的多义性也造成不少人表错情、会错意。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的常态。徐志摩描绘过一个风致的日本女子,说“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真是典型的东方意境,想必是那女子用温柔的一瞥给徐诗人留下了内心不平的涟漪。小说和电影《伊豆的歌女》,都表现了那个年少的日本艺伎对男主角秋波流转的余韵,这让人不禁想到那“一低头的温柔”。
同样是暗示爱情,西方人与东方人有很大不同。有人类学者研究指出,东方人表情的不生动是因为与欧美人比起来,表情神经尚未充分发达之故。根据生理构造的不同,男女的差异,就会产生彼此不同的表现方式。也许是因东西方人神经发达程度不同,也许是眼睛的大小、形状的差异,这里姑且存疑。
西方的文学和电影里表现男女的一见钟情多是四目一对,就惊讶地愣在那儿,跟着就可能是急风暴雨的追求,更有不少西方电影里,男女冤家一见面,下一镜头就已经是在床上云雨之后了。香港导演关锦鹏如法炮制在《长恨歌》里,结果导致很多中国观众说看不懂,因为与中国人的生活和欣赏习惯不同。
目光没有形状,但确实也是一种物质存在,它传达出的火热、冰冷等各种丰富含义,可以改变人对周围物质世界的客观体味。人对目光的感觉很奇妙,一个人被某人牢牢盯住时,敏感的被盯者即使没有看到,也往往能够感觉到。
(本书摘自王樽的《带电的肉体》文化艺术出版社2010年7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