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顶着碎布脑袋一直睡不好,第二天早上我无精打采地醒了。妈妈觉得在去洛克哈特前做完头发没意义,于是我还得遭受进一步的折磨,在马车上一直要在我的凹凸不平的碎布头上顶着个巨大的皱褶帽坐一路。我的头奇大无比,跟个畸形儿似的;我就像卢拉?盖茨的兄弟,脑子里进水了的低能儿托迪?盖茨(笔记本上的问题:托迪脑子里的水是如何进去的?盖茨夫人怀孕的时候喝得太多了吗?)。我祈祷一路上别遇到熟人,不过又觉得有点儿内疚,拿这点儿事去烦上帝有点儿过分,有点儿自私。越接近洛克哈特我越紧张,不过哈里一直告诉我,很容易,别担心。
我们停在大堂前,马一停下来我就立刻冲下马车跑到后门,以免遇到观众。妈妈和薇欧拉跟在我后面,手里提着装满发夹、缎带和钳子的篮子。她们把我按在椅子上,拉下碎布,开始在我头上忙活。我身边还有其他几个女孩也在遭受同样的折磨,所以我还不算太郁闷。奥格莱特里夫人精心打扮了她儿子乔治,他穿着一身方特勒罗伊小爵爷式样的绿天鹅绒正装,在椅子上兴奋地扭来扭去,淡黄色的腊肠卷头发在亚麻衣领上晃来晃去。
卢拉浑身发抖,紧紧抓住胸前的一个锡盒子,仿佛下一秒就要生病。双胞胎哈泽?多恩西和汉娜?多恩西穿着同样浅灰绿的衣服。他们这样紧张反而让我振奋起来了。
布朗小姐穿着一身不相衬的黄绿色礼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孩子们!母亲们!安静一下!”
立刻,全场一片寂静。没有嘟嘟声、沙沙声,就连乔治都不动了。我注意到布朗小姐恐吓其他学生的手法跟对我是一样的。为什么,我在想,我敢打赌她一定也打其他人。可能哈里除外,但是其他人都逃不过。所以不只是我。好吧,我们能怎么样呢?
“十分钟内排成一行,”布朗小姐说,“从小到大排,然后你们按顺序进后面的礼堂去―要有条不紊―有秩序地―有气派地。然后你们坐在舞台后方的一排椅子上,等着准备演奏。那里不准交头接耳,也不能坐立不安,特别不能互相推搡。我说的都听明白了吗?”大家无声地点点头。
“不要忘了如何行屈膝礼。母亲们,十分钟。”她转过身,大模大样地走了出去。薇欧拉和妈妈又把注意力转回到我身上,用缎带和发夹折磨着我的头发。最后她们退后几步欣赏自己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