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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并不深,也没有刀山水塘乱箭。秦韶的背首先触到一片光滑的墙面,随后顺着一条甬道滑下,尽头的地面十分开阔,地上模模糊糊的似乎堆了许多东西,阵阵寒气迎面扑来,与体内的寒意内外交逼,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咳得很急,几乎不能克制。苏闲花手脚并用的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扶着他的肩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
等他好不容易停下来,苏闲花已经牢牢的握住了他的手。黑暗中只看得到模糊的影子,两星柔和的光芒,那是她的眼睛。
他的心里微微一震。想要抽开手,她却只是握着不放。
“秦韶,你究竟怎么了?你身上冷的厉害。”
“我……”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方才那一阵咳嗽恐怕不光伤了肺,还伤了喉咙。
她伸手轻轻捂在他唇上,低声道:“还是先别说话了,我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的手掌很温暖,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是唯一的慰藉,让人忍不住想更加靠近,加倍的汲取。但他知道不可以,于是微微侧过头避开她的手掌。一星幽微的火光慢慢的亮起,苏闲花举着火折子,朝四周照了照,顿时惊呼一声:“天哪……”
周围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垒起来的巨大冰块,被这微不足道的火光一照,层层叠叠的反射出去,竟有着一种迷离梦幻的美。
这里竟然是一个冰窖!
秦韶的心沉了下去。
这是故意的吗?他体内的伤,寒症,冰窖……有人千方百计要他死!
火光越来越微弱,终于跳了跳,一下熄灭。眼前冰宫玉楼一般的景致又重新被黑暗吞没,可丝丝缕缕的寒气还是无孔不入。秦韶轻轻的搓了搓手,慢慢的靠在墙壁上。他知道自己的状况,有些事,其实他一直瞒着苏闲花——
在西域调查的时候,他就已被闻风而至的文先生用卑鄙手段种下了不可解的奇毒。这才是他为什么会被素兹亚娜所救,并且一直停留在阎魔城的真正原因。
他也曾想办法寻找解毒的方法,但沙漠里缺医少药,身边又时不时有文先生的党羽追杀,有时候连一个完整的觉也睡不好,能控制毒性不加速蔓延,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致。
其实谁也不知道,在那之前,当他知道白念尘和司徒家的大小姐出双入对的时候,就做了决定——等他这次回去,一定不会再让花花遇到这样的背弃。他照顾了她十八年,他还想照顾她一辈子。
但是世间的事,总不会如人所愿。
第一次毒发来势汹涌,让他以为自己会在冰冷空旷的沙漠里就此死去。醒来之后他很清楚,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去找钟展,让他替他照看花花;若非如此,他更不会明白钟展的心意。
这么多年来,每一次去找钟展说的最多的都是她的事——花花的刀法习成了;花花终于做寨主了;花花受了很重的伤差一点就死了……她成长中的每一件大事小事,都是他们两人一起商量解决。一年又一年过去,她的成长是他们两个人的努力。但她,却从来不知道钟展的存在。
他记得钟展说过:秦韶,这不公平。我那样关心她,可她却不认识我。
他却说,花花已经有心上人,不是你,你别去添乱。
其实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明明知道白念尘绝非她的良配,他明明知道钟展更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那一天他找到钟展。当他说出“替我照顾她”的时候,心底里最后的那一点私心,已经被完全的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