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记确实资历丰富,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干上来的。”我说。
“扎扎实实干事有什么用呢?”李鳅生说。
李鳅生告诉我们,两年前,组织上安排他当副书记,就是为他接任县长作准备的,老县长今年刚好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限,不料常务副县长找了一个据说是中央已退休的领导的公子,这位公子与省政府曾经担任其父亲秘书的副省长打了招呼,市委组织部只好改变了原来的安排,内定常务副县长接任县长,组织部都已考察完毕,下个月就要宣布上任了。
李鳅生说: 组织部太没有原则性了,部长都已找我谈了话,说变就变了。”
“论工作能力、论工作业绩,她根本和我不是一个档次,三十多岁就凭着有点姿色讨好领导当了常务副县长,屁股还没有坐热就想当县长,不就是上面有人吗?”李鳅生愤愤不平起来,一扫先前的温顺谦和,脸红脖子粗地骂道 ,妈妈的,我算是明白了,干实事是没有用的,关键是上面有没有人。”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个坊间流传的笑话。”看到婷婷和李鳅生都有兴致,我便接着说下去。
“有五个女干部竞争一个职位,最后有四个落选了。领导找落选的四个女干部谈话,问的话是一样的,只是回答不同。领导问:你知道为什么落选吗?
第一个答:知道,我上面没人。第二个答:我上面有人,但他不硬。第三个答:
我上面有人,他也很硬,但是我在下面没活动。第四个答:我上面有人,他也硬,并且我在下面活动了,但是我没有出血!”
婷婷忍不住扑哧一笑,给了我一粉拳:“哼,你也学坏了!”
李鳅生听完,顿了顿,大概悟到了中国文字的绝妙之处,突然大笑起来,笑得蛮解恨的:“看来,我们那位女县长还出了血呢!”笑完后,情绪又低落下去。
“李书记,不要着急,只要还没有正式宣布就还有回旋的余地。”其实,我心里明白,究竟有多大的回旋余地也是云里雾里,不然,自己就不会长期战斗在科级工作岗位了。
关键得看婷婷,我想她是有办法的。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婷婷表态说:“你先回去,我先和王处长商量一下,过两天你听王处长的电话。以后我们最好不见面,电话也尽量少打。”
“但一些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婷婷说,“现在都是这样,没有办法。”
李鳅生当然明白,这个准备工作指的是什么,连连点头。
李鳅生坐了一会儿,聊了一些家乡的人和事儿,正板正腔地汇报了自己为婷婷父母办的几件小事,如婷婷家邻居的儿子偷了人家几辆摩托车被公安局抓起来了,他打电话给公安局局长马上放出来了。婷婷的姨妈生病要住院,县医院进不去,他得知后,主动派人安排到老干病房,让婷婷姨妈全家逢人就说婷婷人好有本事。还有几件小事,我听了但都忘记了。
李鳅生走后,我们两人继续在咖啡馆里坐着,分析当前的形势和任务。
按照李鳅生刚才的说法,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鸿陵县是全国百强县之一,经济上的突飞猛进必然带来官场生态的变化,特别是鸿陵县民营企业发展十分迅猛,全国不少知名品牌包括世界五百强的企业,都在鸿陵设有分厂或分店。只要是经济发达的地方,政治斗争就会十分激烈而残酷,并且斗争链条定会漫长而深远,除了联合国以外,中国所有的关系都可能在鸿陵作出激烈的化学反应。
婷婷说,那位中央退休领导的公子与常务副县长决不是老关系,过去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有这层关系,可能与正准备建设的高速铁路有关系。这条通过鸿陵市和鸿陵县的高速铁路,已经通过了中央所有部门的批文,工程、预算、设计方案等前期工作都已完成,正处在招投标阶段。由于这条铁路在鸿陵县有一个火车站,铁路线在鸿陵的地盘上达100多公里,对于经济发达的鸿陵市和鸿陵县来说,天时、地利、人和三方面都具备参与这条铁路的话语权,甚至某项决定权。在火车站这个项目上,鸿陵市和鸿陵县占了40%的股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