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见执行令(3)

王冬来看也没看老胖子一眼,仍像平时一样望着后廊窗外那个未知的方向答道:“你只要懂得人都是自私的,就能管号了。”

白漠突然感到:如此简单的道理,自己在外面时竟未了然,好像直到此时才懂得了什么是浑浑噩噩。

“王冬来。”随着手铐扔在小铁窗窗台上的啪嚓一声,戈管教在小铁窗外吆喝道。

“到。”

随着开锁声和牢门上的铁链子哗啦声响过之后,王冬来抱着将近牢内三分之一的(新)被褥钻出去时,白漠突然感到牢内顿时像是失去了一种支撑,有了一种无形的坍塌;白漠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洪波,这种无形的坍塌几乎有形地从洪波的身上透了出来。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飘起雪来,灰蒙蒙的天空令人感到混浊而沉重,雪糁儿在茫然四窜的狂风中疾飞乱舞,远处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所谓的远处,也不过是一小块儿算不上天空的天空。

雪停之后,雪那特有的晶莹洁白便也随之很快地逝去了,变成了一种令人厌恶的黯黄色──那是尘土留下的痕迹;屋脊上的雪像沙漠中的沙丘似的现出了缕缕叠纹──那是风留下的痕迹;屋脊的顶处露出一些瓦的青灰色──那是清冷的阳光留下的痕迹──这些痕迹终将会逝去,在那清冷的阳光下永远逝去……

白漠望着屋脊上那如沙丘似的现出了缕缕叠纹的雪,不禁想到了沙漠:“自己的名字就有个漠字,可自己还没去过沙漠。自己去过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可这又有什么办法,自己好像永远无力走出自己那狭小逼仄的空间,就像无力走出现在所面对的现实空间一样。这次出去以后一定要去沙漠看看,是的,一定要去更多的地方看看……”

牢内久久地陷于沉寂中,最终还是老胖子打破了这沉寂。

“上去坐着吧。”老胖子对神情木然的小福说道,然后又转向老刘说道:“老刘,把小福的被铺到上面去。”

就像小福那“单薄”的被褥一样,白漠感到战战兢兢坐到小铁窗下的小福也有着一种说不清的“单薄”,就像他那“单薄”的被褥和王冬来那厚实的被褥无法相比一样。

“除了小福之外,谁都别跟我装,谁装我就干他,‘路子’也不好使。”一反常态的老刘替小福铺好被褥后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拉着架势叫嚣道。

白漠看着老刘刚像奴才似的干完侍候人的活儿便做出如此举动,于是忍俊不禁道:“老刘这体格子一般人是打不过,嘻嘻!”

“白漠你这臭傻子,你是不是想找打?”老刘立刻恶狠狠地冲白漠叫骂起来,大有欲大打出手之势。

“老刘,你干什么,你还没有王法啦?”小福干咳一声后对老刘呵斥道。

小福那无力的呵斥使白漠这才感到王冬来的离去使他也失去了一种可依赖的支撑,虽然那支撑同时也有着令他感到窒息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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