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风光
抗战胜利,汪政权的高官悉数被捕。审讯处决之前,他们狱中的日子过得还算好,有吃有喝有报看。一天,他们在报上读到一则社会新闻,说有一女子因丈夫行房时强迫“进行变态性行为”,以虐待之名向法院提出离婚之诉,结果败诉。无聊的汉奸们议论纷纷。金雄白曾经当过律师,大家于是询问他对此案的意见。金雄白表现得像现在电视上的专家那样自信,指点道:法院判决没错。因为夫妇床“第”之私,什么是正常,什么是变态,法律上既无明文规定,任何人无权干预。大家听了很满意,遂散去。不料站在一边的梁鸿志走上前来,附耳轻声说:你刚才讲床“第”之私,读错了,“床笫”不是“床第”,“笫”音“滓”,非音“弟”。金雄白愕然,还自作聪明地反问:难道这个“第”字在这里念成“滓”音吗?梁哈哈大笑:那根本是两个不同的字呀。
这段轶事见于金雄白的《江山人物》。我也闹过同样的笑话,把“床笫”念成“床第”,同样被学问高妙的老师当场拿下。师恩浩淼,值得铭记终身。
后人对汪精卫政权兴衰始末有点了解,主要靠上世纪60年代以后两个人的回忆文字,一个是金雄白(笔名朱子家),另一个是胡兰成。两个人都是汪政权的边缘人物。胡兰成的回忆想法多,感慨多。金雄白记者出身,人脉宽广,记性好,笔头勤,有闻必录,巨细靡遗。金雄白的成名作《汪政权的开场与收场》,至今仍然是了解那一段历史的第一读本。高阳的《粉墨春秋》就大段大段地摘抄金雄白的回忆。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胡兰成是汉奸里的余英时,金雄白是汉奸里的钱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