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鬼子并不可怕,他们灭亡的日子不会遥远了。妈妈,我们现在驻扎在塘马,塘马离溧阳城西北不到二十公里,三面丘陵环绕,南面一马平川,是屯兵的好地方。这里群众基础好,抗战热情高,离敌人的据点相对较远。我们现在搞第一期整训,整训再过几天就要结束了。经过整训的部队,军事素质、政治素质大大提高了,这样我们新四军抗日的力量将更为强大,我们的前途将更为光明……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双髻山,一提到大岭下,我就禁不住泪花飞上睫毛,啊!待抗战胜利后,我将回家乡,好好地工作,让我们客家老百姓过上幸福的好日子……
李英啊李英,你又提起招巴了。我能理解你的心,你为人厚道,善良,性情温柔,可我……我也不知道她们娘儿俩现在怎么样。年前我在军部学习,想把她娘儿俩接来,从上杭回来的同志说,招巴又被国民党抓走了,也有人说跑进双髻山里去了,小孩子也不知道去向,娘儿俩生死不明……我想念死去的母亲,儿子,我思念招巴与明娥。真的,我永远是客家人的儿子,双髻山的儿子。我也会倍加珍惜我们的战友之情,夫妻之情。我知道,你善良而又真诚,抗战工作勤勤恳恳,我知道……我知道……一切我都知道。
你站立在塘马村边的下木桥上,迎着夕阳,田文也立在你的身边。
你站在塘马村东的下木桥上,夕阳照在脸上,古铜色的脸庞显得更为刚毅。
老百姓称你与廖海涛为罗、廖司令,战士们也称你为罗司令,很少有人称你为罗参谋长或罗旅长,尽管自抗战以来你从未脱离过参谋长这一岗位,二支队参谋长,江南指挥部参谋长,六师参谋长。
不过,称司令也名副其实,你早就有司令的头衔,一九三四年你为福建军区第三分区副司令,一九三五年的闽西南军政委员会上,你被任命为第一作战分区司令员,一九三六年一月三日在上杭双髻山会议上,你由闽西红军一分区司令被任命为“中国工农红军闽西南抗日讨蒋军”的司令,一九三六年十月,你由一分区司令成为第一纵队司令员,一九四零年十月你被任命为二支队司令。战士们和苏南的老百姓更喜欢称你为司令,因为司令是光荣、威严的象征,你与廖海涛威名远扬,许多人以为罗、廖是一人,就像许多人把朱、毛当作一人一样。
你站立桥头,望着桥下浣衣的女战士,望着三三两两在村头走动的战士,侧目凝视新婚不久的妻子,你的心情夹有一份丝丝的沉重。
你自然不会忘记已经牺牲的妻子柳肇珍,刚刚牺牲八个多月。那是一九四一年二月二十二日的清晨,大雪纷飞,狡猾的日军竟三面扑向宜兴和桥的西施塘村。你率领战士奋力阻击,当撤退到滆湖边时,潘吟秋同志告诉你,柳肇珍血染大地了。当你听到别人描述的柳肇珍的临终话语“老罗,多保重,多打个鬼子”时,轻易不流泪的荆楚英雄——你,眼泪纷纷而飞,为了迅速转移,你用嘶哑的嗓音缓缓地说道:“我不去向小柳的遗体告别了,我一定会记住她的话,多打鬼子!”
你很少流泪,无论是在生于斯、哭于斯的出生地襄阳,还是在宁都起义后的苏区,还是在三年游击战争的闽西,你似乎没流过泪,但这一次,你泪水纷纷而下。
你平昔语言很少,这以后更少了。你戎马倥偬,疆场拼杀,几乎没有儿女情长的空间。在攻打赣州时,有一位赣州妹子爱上了你,但战争的残酷使你作出了回绝的决定,“我随时会牺牲在疆场上,我不能耽搁了你的青春。”姑娘流泪了。在闽西三年游击战争中,作为分区司令的你,完全扑在了反清剿的战争中,个人婚事压根儿没有考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