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潜意识制造焦虑的两种方式(3)

自从安子林生病以来,安琪也几次住院,一会儿怀疑是“心肌炎”,一会儿怀疑有“结核”,最近又因三低(血小板、血色素、白血球指数均低),怀疑“再生障碍性贫血”,都没有确诊,总是怀疑。

一方面面对一个神经症的丈夫,一方面又面对一个既聪明又多病的女儿,您说我能不焦虑吗?但究竟有过那段蹉跎岁月的磨炼,尤其从您的书中得到的启发,我相信我是不会垮的。况且我不能垮,因为他们需要我。

值得注意的是:每次我给他找一个新的医生时,第一天他都很配合,很信任,第二天准否定,但事后又不承认,总埋怨我不关心他,不抓紧给他治疗。柯老师,今天他来不来我不敢打保票。虽然当时他答应了您,事后他总会反悔。近两年来,他就是这样既折磨自己,又折磨着我。开始他是一种自责、自罪的态度,觉得拖累了我和女儿,可后来,他总说我不理解他,不管他,并时常带着威胁的口吻说:“你们不把我的病治好,你们会倒霉一辈子。”把安琪也带进去了。

我倒无所谓。他再折磨我,就他十几年来对我的关心体贴,到什么时候,从道义上讲我是不会不管他、离他而去的。但从感情上,他让我又可怜他,又无奈他,几乎没有了那种夫妻的亲情。病中的他已不再像丈夫,我也不像个妻子了。但是孩子,安琪是一个这么好的孩子,为了孩子,我什么苦都可以吃,只要别让再多再大的苦难降临到孩子身上。这两年已够苦孩子的了。小小的年龄,又帮我出主意,又给爸爸作心理疏导,有时孩子的话比我的话使他易于接受。我的话多了,怕他陷于“病人角色”太深,我的话少了,他说我不关心他。安琪都说:我爸爸怎么变了一个人?

柯老师,您一定要帮安琪一把,救救这个孩子。

您给安琪出题的两幅画,她说,她没去过南方,她要捕捉到感觉,即可作画。

等您的电话,望您告之真情。

安琪的妈妈 吕芬

1993年2月6日

2月6日的讲座,因为是最后一讲,会后不少朋友围着我希望交流。本来,我想专门留点时间与吕芬、安琪谈谈,她们也的确一直在人群外面焦急地等待着。但我无法脱身,时间又很有限。

我被人们拥着走到外面,她们母女俩也推着自行车默默地跟在后面。人们逐渐散开,司机已发动了汽车,我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吕芬和安琪,生活的苦难已深深地刻在母亲的脸上,成为相貌的一部分;偎依在母亲身边的女儿显得那样柔弱,她的神情已大大早熟于同龄的孩子。既有朝霞般的梦幻,又有在打击下不堪忍受的畏惧。她只是求救般地看着我,并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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