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5)

“给!”齐红把一包东西放到了钱亮亮的桌上,表情自然开朗。

“啥呀?”钱亮亮莫名其妙。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钱亮亮打开挺精美的包装,里面还有一个挺精致的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块金灿灿的手表。钱亮亮愣了:“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喜欢这种款式吗?给你的。”

钱亮亮想起来了,曾经有一次,他跟齐红到省城办事,齐红要逛商业大厦,那时候他们关系有点蒙蒙??不明不白的劲头,钱亮亮就陪她一起去了。在商业大厦他看中了一款镀金日产大霸王手表,光电动能,不用换电池也不用上表弦全自动。可是看看价格,一千五百多,他就没舍得买。

“你看你,那么大个处长,整天戴着二十来块钱的假货,也不嫌寒碜。”

这是橘子的消费观念,橘子购物向来只看重样式和价格,从来不关注质量和品牌。“手表不就是看个时间吗?二十块钱的也是看,一万块钱的也是看,一万块钱的指到几点,二十块钱的不也照样指到几点吗?”钱亮亮曾经跟她计较:“那质量可大不一样,好表一块起码戴十年,二十块钱的一年两年就完蛋了。”“那就每年买一块新的,年年戴新表,十年也不过才二百块钱,还是比那些成千上万的手表划算。”于是钱亮亮的腕上从来只有二十块钱上下的廉价表。

“这表是你这回到省城买的?”

“对呀,找个熟人讲了讲价钱,七八百块就买了,你上一次没买就对了。”

钱亮亮把手表戴到腕上试了试,确实不错,沉甸甸的很有质感,光灿灿的表壳光芒四射,好像一下子整个人都跟着有了分量。他开始翻钱包找钱:“谢谢你了,多少钱?我把钱给你。”其实他的钱包里根本没有那么多钱,正常情况下,橘子从来不允许他随身携带的钱数超过三百块,理由是男人有钱就学坏。

齐红鼓了腮帮子假装生气:“你这是干吗?我到你这儿来卖表来了?现在谁还把这七八百块钱放在心里?这也就是一点心意嘛。”

钱亮亮没能掏出钱来,就有几分尴尬,可是要当面把表退还回去又有些面软,正在犹豫不决,齐红又说:“这表你要不要,不要我就地砸了它。”

钱亮亮只好说:“我都戴上了,还问要不要,发票呢?”

齐红说:“你还要发票干吗?非要给我钱是不是?我没开发票。”

钱亮亮不相信她买这么贵的东西不开发票,就问她:“没有发票万一表有毛病怎么办?”

齐红说:“有保修单就成了。”

钱亮亮估计她又把发票开成了别的东西,比如说办公用品、复印传真耗材等等,他想,即便她是真心实意要送他一只手表,也必然会找机会报销,齐红绝对不是那种舍得自己掏钱做感情投资的人。

齐红说:“好了,你忙吧,不打搅你大处长了,今后多多关照啊。”说完转身像一朵浮云轻盈飘出门去。钱亮亮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不得的女人,能伸能屈,说出来的话都是该说的能说的,不该说不能说却又想说的,她也能让你明明白白懂得她的意思。钱亮亮不能不承认,齐红到办公室来了前后不过十来分钟,却已经消除了自己对她的负面印象,不但重新修补了她跟钱亮亮之间的关系,甚至好像更加巩固了他们之间那种在友情和恋情之间游荡不定的微妙关系。手表在这里起不到什么作用,就像她说的,现如今谁也不会把那七八百块钱的东西当回事儿,那只不过是个由头,关键还是那种微妙的掌控得恰到好处的话语、表情和现场气氛,这一切都让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龃龉烟消云散。如果蒋大妈跟王市长在此之后跟他提出提拔齐红的问题,钱亮亮想,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而且积极去办。

钱亮亮回家刚刚脱下外套橘子一眼就看到了他腕上的新手表,揪过他的胳膊细细端详了一番:“好家伙,高级表,多少钱?”

钱亮亮接受了齐红的手表就没打算瞒着橘子,因为不管怎么说表钱一定要给齐红,家里橘子管钱,还得橘子来埋单,所以回家的时候就正大光明地把表戴着,橘子追问也就实话实说地告诉她是齐红送的。

“嘿,怪事了,平白无故地她送给你一块表干吗?”

钱亮亮说:“我是领导,人家想跟我搞好关系,这还不简单,你以为这是人家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啊?”

橘子开始洗手准备做饭,洁白丰润的胳膊活像一段莲藕耀人眼目,嘴里却喋喋不休:“人家给你你就要啊?你现在真出息了,今天这个送钱,明天那个送表,我算是明白了,人为啥都削尖了脑袋拼了命想当官,当上官为啥就像小孩子叼上了他妈的奶头死乞白赖地不愿意撒嘴,确实有好处啊。”

钱亮亮也凑到水龙头那里洗手,趁机抓挠着橘子的白胳膊:“我不要能行吗?我不要人家就要当场砸了,这么一块好表砸了多可惜,我只能收下了。”

“滚开,别捣乱,”橘子甩开了他抓抓挠挠不老实的手,“我看你迟早也得变成贪官污吏,我算是知道贪官污吏是怎么炼成的了,就是身边、手下的人给泡出来的。”

钱亮亮说:“你要是不想让我成为贪官污吏,有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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