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一个冷战,摇着头,随即另外一只又掉了下来。那两只虱子在白色的浴缸里扭动着,萎缩成一团,就像它们在学校里为我制造麻烦那样。
一年前,我就因为可恶的发型遭受了冷遇。那时,幼儿园的老师要求我和小伙伴们一起走路,每次结伴而行时我都会哭,因为我不愿意让别人近距离地看我怪异的发型。我知道他们会取笑我的。很快,我成了一个有着怪异发型的爱哭的小女孩。他们用不同的名字叫着我,排挤我。现在我已经一年级了,我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说:“我是个好女孩儿。”
可现在,这些可恶的虱子又把我的一切给毁了。
在一次麦克亚当斯小姐的听写测试课上,我坐在一个名叫戴维的男孩子旁边。助教雷诺兹小姐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维持秩序。
教室里只能听到铅笔写字的声音和雷诺兹小姐的脚步声。我在试卷上努力地写着“周日”这个词。
麦克亚当斯小姐在桌子前喊出了另外一个词—“时间”。正当我要写字时,我的头皮突然痒了起来。我使劲地抓了一下,突然一只灰色的虱子掉了下来,正好落在我试卷中间。我迅速地将虱子从我桌子上弄掉,瞥了一眼四周,幸好没人发现。
头皮还在发痒,我继续挠着,两只虱子又掉了下来。一只掉在了地上,另一只掉在了我和戴维共用的桌子上。此时麦克亚当斯小姐又说出了另外一个词,这次我没有记下来。
我的头皮一直在发痒,越来越痒,不断地分散我的注意力,我尽力克制自己不去挠头皮。突然,戴维举起手,拿着试卷,顿时教室鸦雀无声。
“雷诺兹小姐,我桌子上有一只奇怪的虫子。”这只虱子正趴在他试卷的顶部,就在他拼写的“时间”的旁边。
他旁边的一位女孩哇哇哭了起来:“呜呜,戴维,你真恶心,真恶心!”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戴维脸红红的,双手抱着胸口,眼泪冒了出来。
教室顿时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声。
这时,雷诺兹小姐走了过来,寻找所有人桌子里的零食。她曾经严厉地告诉我们,不要将食物带到教室里来,以免将蟑螂带进来。
这时,我又忍不住抓了一下头皮,又一只虱子掉在了我的试卷上。这时,坐在我右边的女孩塔米卡叫了起来:“天呀,看,是从她头发上掉下来的!”
教室里沸腾了,大家议论纷纷。
雷诺兹小姐用她冰冷消瘦的手抓着我的手腕,在同学们的唏嘘中,把我拉出教室。当着一位秘书的面,她让我坐在办公室中间,远离所有的东西。她拿着冰棒棍翻着我的头发,一会儿她就发现虱子了。她没有害怕,又继续找着,说我的头皮已经被“感染”了。她还让在一边的秘书看了看。虱子掉在了办公室的绿色地板上。
雷诺兹小姐将我拉到教室门口,让我站在那儿,然后转身在一位教师的衣柜里找着什么。
塔米卡看着我,在她旁边女孩的耳朵边嘀咕着什么。同学们咯咯地笑着,指着我,瞪着眼睛。麦克亚当斯小姐拍着桌子大声地向他们喊道:“安静,友善些。”
雷诺兹小姐手里拿着一瓶醋,对我说:“有办法了,我们走吧,一会儿那些血吸虫就会跳起来了。”同学们在我们身后哈哈大笑。我感到十分羞辱,但我更担心那瓶醋的作用。
她把我带到教学楼前,我看见两位老师正站在那儿吸烟。学校附近的街道真是繁华,汽车声,火车声夹杂在一起。这时,我突然想到了逃跑。但当雷诺兹小姐抓住我的肩膀后,我逃跑的念头就彻底打消了。她让我弯着腰,双手扶着墙。她捋起袖,把冰冷的醋浇在我的头上,头皮挠过的地方一阵阵刺痛。雷诺兹小姐在我头上用力地转着圈浇着。醋的味道真刺鼻,我差点吐了。
我耷拉着脑袋,只见醋从我头上流下来,洒在水泥地上和我的脚下,除此之外我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不久,我又看见附近多出来了很多双脚—老师们出来休息了。
我绝对不会再走进这个教室了。我怎么面对同学们的冷嘲热讽?怎么面对戴维和塔米卡?还不如死了算了,就算我不死,雷诺兹小姐也会杀死我的,因为我让她在她同事面前难堪了。
雷诺兹小姐让我站起来时,她笑了笑对我说:“好啦,孩子,你不想别人误认为你是沙拉酱吧?走吧,回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