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道肯关掉电视,对在场无言的众人说:“当然,这卷录像带完全没有法律效力,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刚刚提到吉勒拜太太最后立下了一份遗嘱。”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纸。“这是副本,正本在我办公室里,随时接受验证。”他把副本分派给在场的三个女人。“拉斯勒太太,吉勒拜太太认为,你可能会质疑这份文件,不过我只能建议你,在提出质疑之前,先和你的律师谈谈。至于莎拉·布莱尼医生,”他转向莎拉说,“我和哈古德先生必须尽快和你讨论一些细节问题。下个星期,我们可以给你三个时间――星期二、星期三或是星期四。如果能到我办公室的话最理想;若有必要,我们到隆奥顿也行。相信你明白,执行人是要收取费用的。”他用“请答复我”的眼神望着莎拉,等着她的回答,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客厅里正在沸腾的敌意。
莎拉终于回过神来。“我可以说句话吗 ”
“关于什么,布莱尼医生 ”
“关于这份遗嘱。”
“你想说,你能不能拒绝接受吉勒拜太太的遗产 ”
“是的。”
“在这份文件的最后一页,你可以看到一项替代条款。”乔安娜和鲁思急忙翻看手上的文件副本。“如果,你因为某种理由无法接受遗产,吉勒拜太太指示我们,将所有财产出售,所得全数捐给‘老年之家’。她说如果你不能要或不想要她的钱,这些钱也要给那些值得给的人。”他盯着莎拉看,而莎拉心想,他并不如外表看起来的气定神闲,他必须有莎拉的答复,才能顺利达成任务。“布莱尼医生,星期二、三、四,哪天方便 我必须告诉你,尽早办理是很重要的,例如,我们必须考虑到拉斯勒太太和小姐的未来。吉勒拜太太曾说,宣读这份遗嘱的时候,她们仍然住在吉勒拜公馆,而她不希望我们――身为执行人――立即要求她们搬离。我们要先清点屋子里的财物,”他对这两个女人微笑着说,“只是为了这个原因,并非有恶意。我相信,大家都不希望吉勒拜太太过世之后,还为了屋子里有哪些东西而争执不休。”
“这是什么鬼话,”鲁思无礼地说,“你竟敢说我们是小偷。”
“不是的,拉斯勒小姐,我向你保证这是例行公事。”
她难看地歪斜着嘴唇。“这和我们的未来有什么关系 我们不是就要被扫地出门了吗 ”她故意把烟蒂丢到波斯地毯上,用鞋跟踩灭。
“据我了解,拉斯勒小姐,你还要在寄宿学校念两个学期才能考A等考试。到目前为止,学费都是由你外婆支付,但是在遗嘱中,完全没有提到你的教育费用,因此,在这种情形下,你能不能继续留在那里,就得看布莱尼医生的意思了。”
乔安娜抬起头。“或者,看我的意思,”她冷静地说,“毕竟,我是她母亲。”
短暂沉默后,鲁思大笑起来。“老天,你真是笨蛋,难怪外婆不肯把钱留给你。你拿什么来帮我缴学费,亲爱的母亲 没有人会再给你钱,而你那小小的花店,负担得起一个学期4000英镑吗 ”
乔安娜淡淡微笑。“我猜,如果我对这份遗嘱表示异议,起码可以维持现状,”她带着询问的眼神望向保罗·道肯,“如果我主张财产是我的,你有权先把财产交给布莱尼医生吗 ”
“没有,我无权这么做,”他承认,“不过,你同样什么也拿不到。你让我很为难,拉斯勒太太。我是你母亲的律师,不是你的律师。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有时效的限制,而我建议你立即寻求法律上的协助,不要耽搁。现状不会维持太久的。”
“换句话说,短时间内我和鲁思输定了 ”
“也不见得。”
她皱起眉头。“我不懂。”
鲁思从沙发上跃起,冲到窗边。“老天,你干吗非得这么死心眼 老妈,如果你态度好一点,布莱尼医生或许会因为继承了一大笔钱而觉得愧疚,继续养我们,就是这样,我说得对吗 ”她瞪视道肯,“外婆把钱交给她,只是要让卡芬迪家的人,做正派的事情。”她的嘴唇扭曲起来,“竟然开这种玩笑!她其实警告过我――找布莱尼医生,她知道该怎么做。不公平,”她跺了跺脚,“太不公平了!”
乔安娜若有所思,问道:“是这样吗 道肯先生 ”
“严格来说,不是的。我必须承认,吉勒拜太太相信布莱尼医生的为人,认为布莱尼医生会明白她对你和你女儿的心意。但是,我必须强调,布莱尼医生并没有义务这么做。遗嘱里完全没有这项要求,布莱尼医生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解释你母亲的意思。如果她认为,要让你母亲死得瞑目的做法,就是不管你们,而用这笔钱在村子里盖所医院,她有权这么做。”
客厅里又沉寂下来。莎拉盯着地毯甚久的眼光往上移,才发现其他眼睛都在望着她。她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鲁思的话:“竟然开这种玩笑!”“星期四,”她吸了口气,说,“星期四我会到你办公室,可能会带我的律师同行。道肯先生,这整件事让我很不舒服。”
“可怜的布莱尼医生,”乔安娜无奈地笑着说,“你终于知道,我母亲是个多么可恶的女人。从她色诱吉洛德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看准了卡芬迪家的财产,用各种威胁和勒索,拥有这些财产50年。”她脸上闪过一阵怜悯,“现在,她指定你来接手她的暴行。独裁者已经死了。”她带着嘲讽微微鞠了个躬,“安息吧,独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