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电话,是吗?”
赖安闻此眉毛扬了起来。他们在一起只有半年的时间,虽然他们曾简单尴尬地聊过他过去的工作问题,但是并不常提起这个话题。他再次对她的洞察力感到惊讶。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的脸,本能地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她的脸颊非常光滑,微微泛着金褐色的光泽。当她迷惑的蓝眼睛在他脸上搜寻答案的时候,他觉得他只能据实以告。
“我想我是在等电话。其实电话已经等到了。是我去还是不去的问题……”他转身望着正在逼近的暴风雨,“我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靠在他身上,轻轻地吻他的嘴唇。
“是的,你不知道。”
当晚,凯蒂去缅因大学奥罗诺分校上晚上的物理课。他在前门看着她把书漫不经心地扔到汽车后座上,然后开着她破烂不堪的卡罗拉汽车离开,路上还兴奋地向他挥手告别。尽管她不会知道,当八点之前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的预言真的实现了。赖安犹豫不决,指尖在听筒上停留了几秒钟才接起来。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赖安就驾着他那辆深蓝色的BMW645Ci汽车沿I-95高速公路向北驶去。出门之前他潦草地写了一个便笺,着重强调了他的歉意,放在了厨房的桌上,但是他仍可以想象凯蒂从奥罗诺回来看到它会有多么的愤怒。这种担心在他心头一闪而过,很快他就沉浸在汽车优越性能带来的喜悦和沿途乡村如诗如画的美景之中了。
第一缕阳光透过擦肩而过的森林照进来,上空茂密的树林落下亮红和鲜黄的落叶,纷纷扬扬落在车顶和前面的道路上。旅程似乎比他预计的要快,不久他就到了班戈尔国际机场的日间停车场,他的重型轿车将不计其数的路面减速装置变成了一堆废物。刚过7点半,他就从联合航空柜台买到了电子机票,漂亮的金发售票员一大清早就向他展现了迷人的微笑。8点45分时他就登上了飞往华盛顿特区的航班。
在他降落在杜勒斯国际机场的同时,凯蒂·多诺万正快速登上两旁植满松树的狭窄车道,这条道通往伊丽莎白角的房子。她一早上都在与学院指定的导师讨论她写博士论文要参加的课程,情绪非常不好。作为两年制的应用数学博士生,她已经在学校度过了许多个年头,离开学校干一番事业的想法越来越吸引她。显然她已经破釜沉舟,但值得安慰的是,她可以和赖安打发下午余下的时光。
凯蒂打开前门,兴高采烈地宣布自己来了,却没有任何回应。她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鞋跟叩击擦亮的硬木地板的声音在回响。她迷惑不解地在厨房里四面环顾,终于发现了桌上的纸条。
便笺充满歉意,但凯蒂觉得每读一遍就会变得更加愤怒。他怎么能不说一声再见就走了呢?过去的半年里她向他敞开了自己的心扉,与他分享过那么多东西,他却从来没提起过以前的任何事情,除了为中央情报局工作过一小段时间。而从他那儿得到这点消息,她动用了相当多的手段和魅力。
她拿起相框,照片上他们俩站在基特利的码头上,赖安的胳膊松松地环着她的腰。她喜欢他具有黑色爱尔兰人式的堂堂仪表、瘦长的体形跟和蔼的笑容。她突然收起自己的思绪,把照片甩在木制古董橱柜上,在漆面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痕迹。泪水汹涌而出,她气愤地擦掉眼泪,飞奔出去。突然觉得自己很孩子气,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他可能会非常失望。她感到一丝羞愧,但是羞愧很快又转化为愤怒,她把车开得比来的时候更快了——来的时候已经开得够快了。